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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子風靈機一動,想起了火車上遇到的韓偉昌,便向周衡提出,自己可以帶著韓偉昌一道去。韓偉昌其人有幾分機靈勁,同時又是技術人員,遇到一些技術問題還可以應付一下。要知道,唐子風是學經濟出身,在技術方面完全就是白痴。

  韓偉昌對於自己被周衡點名成為唐子風的助手感覺很是無奈。他知道自己已經陷得很深了,如果新廠長能夠在臨一機站住腳,甚至做出一些成績,那麼自己的前途就是一片光明。反之,如果新廠長灰溜溜地離開了,他這個被新廠長貼過標籤的人,在廠里就真的不好混了。

  「唐廠助,你坑我啊!」

  在前往金堯的火車上,韓偉昌不止一次地對唐子風幽怨地嘟噥著。唐子風明明是陪新廠長到臨一機去上任的,卻騙他說自己是個新分配過來的大學生,害他說了那麼多不該說的話。現在唐子風出去催討欠款,也要把他帶上,這是逮著他一點把柄就不放手的節奏嗎?

  「老韓,這是周廠長對你的信任,你可別不識好歹哦。」唐子風說。

  「廠里這麼多能人,尤其是這事應當是歸銷售部管的,結果讓我一個技術部的人去,你讓銷售部那幫人怎麼看?我可聽說了,周廠長在廠里嚴查小金庫,這可是把銷售部往死里得罪了。沒準銷售部的人還以為是我告的密呢。」

  「你敢說不是你告的密?」

  「我……」

  韓偉昌頓時就啞火了。唐子風說得沒錯,的確是他向周衡告了密,而且人家周衡連老虎凳、辣椒水都沒拿出來,他就一點沒剩地把臨一機的事都給抖出來了。

  周衡採取雷霆手段,封了各部門的小金庫,還讓採購部、銷售部的人員都停職整頓,嚴查各種吃裡爬外的行為,廠里早就有人議論,說肯定是誰把廠里的事情都泄露給新廠長了,否則新廠長的打擊怎麼可能這麼精準。

  韓偉昌這些天在廠里走路都鬼鬼祟祟的,看誰的眼光里都覺得充滿了惡意,再這樣下去,他都打算得個抑鬱症啥的了。

  「老韓,你想多了。」唐子風笑嘻嘻地安慰著韓偉昌,「老周到臨一機來,是真正打算做點事情的,我有足夠的信心,老周能夠讓臨一機起死回生,重振輝煌。到時候,你就是從龍之功,前途一片光明。至於說你向老周告密這事,就算廠里的工人知道了,也會誇你是見義勇為,大義滅親,誰會責怪你?」

  「唐廠助,你就別說了。」韓偉昌連哭的心都有了,什麼見義勇為、大義滅親,自己完全就是嘴太賤好不好?唐子風說得越多,他就越覺得心痛,索性還是岔開話題。

  「唐廠助,咱們這次到金堯車輛廠,是打算把他們欠咱們的錢全部要回來,還是只打算要一部分啊?」韓偉昌問。

  唐子風說:「當然是全部要回來。咱們廠都已經揭不開鍋了,哪還有錢向別人放貸?我到銷售部查過了,金堯車輛廠欠咱們的錢,最遠的已經欠了五年了。我也真是服了你們原來那批廠領導,這麼一個買東西不給錢的客戶,你們居然還年復一年地給人家生產設備,欠款這樣一年一年累積起來,都累積出了200多萬,這些廠領導不會是傻子吧?」

  韓偉昌冷笑道:「傻?他們才不傻呢。金車這邊欠的是臨一機的錢,又不是他馬大壯的錢,他著什麼急?馬大壯的媳婦娘家就在金堯,每次馬大壯的媳婦回金堯探親,不都是金車接待?一趟下來,連吃帶拿東西的,也得好幾千,馬大壯能不給金車面子嗎?」

  他說的馬大壯,正是剛剛落馬的原臨一機副廠長,是分管銷售工作的。

  金堯車輛廠是臨一機的老客戶,每年都要從臨一機訂購一些工具機,金額從十幾萬到上百萬不等。這些年,金車自己的財務狀況也不太好,訂貨之後經常不能及時付款。

  馬大壯以金車是老客戶,又是國企,不可能賴帳為由,一直容忍金車拖欠貨款,甚至在金車欠臨一機的貨款已經高達近200萬的情況下,還向金車發貨。

  這其中,韓偉昌說的原因當然是最重要的,另外一方面就是這些原來的廠領導根本就不關心臨一機的死活,偶爾去催討一次欠款,討不回來也就算了。

  現在換了周衡當廠長,這種情況當然是不能再延續下去的。周衡讓銷售部給金車發了一個函,表示臨一機現在經濟狀況非常糟糕,希望金車能夠及時償還欠款。同時,他又通過自己的關係,找到了金車的上級部門鐵道部,讓鐵道部方面給金車打了一個招呼。

  金車方面做出了答覆,先是強調了一番自己的困難,表示自己也身陷三角債的泥潭,人家也欠了他們很多貨款未還,導致他們自己資金也非常緊張,所以才不得不拖欠了臨一機的貨款。隨後,便是聲稱可以先償還一部分欠款,餘下的隨後再分期支付。具體的償還比例之類,就需要臨一機派人過來面商了。

  古今中外,欠錢的都是大爺,討債的都是孫子。周衡雖然是個強勢的人,但錢在人家金車的口袋裡,人家不說話,他也掏不出來,所以也只能委曲求全,派了唐子風代表自己,去與金車協調。

  唐子風臨出發前,周衡向他密授了半天的機宜,最後給了一個要求:最好能夠把欠債全部要回來,最不濟也得拿回50%。如果金車方面願意歸還的欠債不足50%,唐子風就別回來了,在那耗也得把錢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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