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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尚思說:「你年輕的時候做事從不拖泥帶水,現在是怎麼了?難不成真的老了?」

  明榕默然,伸手去拿了煙,想到妻子還在身邊,便不情願地將拿出一半的煙又塞回去。

  丁尚思將一切看在眼裡,她忿然道:「抽菸,喝酒,這是你打發時間的好法子啊。要是學學兒子出去花天酒地,我不得氣死了?」

  她雖然惱,卻沒有大喊大叫,只是冷冷地數落一番。從前她也不覺得丈夫兒女有多麻煩,這兩年看來卻是越來越面目可憎,竟難得有幾句好話。

  幾十秒的沉默好像過了幾十個世紀,明榕終於又開口說了一句:「那件事,你倒是看著辦吧。」

  現在的丁尚思已經習慣丈夫這種語氣,明榕這是消極妥協。不管明榕真實想法如何,丁尚思都已經獲得了這件事的處置權,這便足矣。

  過了一會兒,明榕問丁尚思對解禁科技的看法。

  丁尚思說:「種種跡象表明,這件事早已有人在做,只是缺個名正言順說法。我們若不趕緊跟上,只怕會落於人後,被動挨打。」

  明榕說:「丁放雖然死了,他的舊部還在,殘餘的叛軍偷偷用解禁的科技製造武器,遲早有一天會成為心腹大患。」

  丁尚思說:「正因為如此,才要抓緊時間。五聲島的平衡已經被打破,舊秩序已經瓦解,強者為王的時代很快將到來。我們要抓住一切機會,決不能讓人鑽了空子。」

  明榕問:「許氏,韋氏那邊的態度怎麼樣?」

  丁尚思說:「許氏那個小丫頭已經掌了權,她可是很心急。至於你那個妹妹,嘴上總說聽咱們的,心裡還不知道怎麼想的。」

  明榕說:「別總是小丫頭小丫頭地叫,稚之那孩子可是跟從獲同年,都是家裡的要緊人物。」

  丁尚思露出不屑之色,待明榕說「解禁科技的事你去做,也找個孩子幫幫忙」時,她便說:「咱們家的孩子,可沒一個能幫上忙的。」

  明榕將酒杯放回桌子上,久久不語。

  在外人看來,他是威風凜凜高高在上的河源鄭氏領主,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名留青史,功昭萬代。然而又有誰知道,費盡心思得到這一切的明榕會如此迅速厭倦,這至高無上的權力無可複製的權威有一天竟然在他眼中也成了雞肋。少主從澈不堪大任,反倒是丁尚思顯現了對權力的欲望。這夫妻倆,正好形成互補之勢。

  離開丈夫的書房,丁尚思回到自己的書房,這是她個人的空間,在成為領主夫人後尤其明顯。機要秘書把最新的文件放到她面前,然後侍立一旁等候吩咐。

  「這些,馬上拿去給相關部門,一秒鐘也不許耽誤。」

  丁尚思拿出一疊文件遞給秘書,其中一部分就是她在與丈夫談話時簽署的。秘書接過文件退下,丁尚思便開始處理起面前的文件。

  丁放死後,明榕成為河源鄭氏領主,百廢待興,需要處理的事情極多,有些又不能放手給別人去做。從澈幫著父親處理了一段時間,泄密事件頻頻發生,甚至引起了新的恐慌。明榕勃然大怒,卻終究拿這個兒子沒有辦法,因為他青睞的從洛已經離開人世,從澈再不成器,也是無可替代的人選。這個時候,丁尚思出面為丈夫分憂,開始時只是接手一部分不要緊的文件,漸漸地就接觸核心機密(這夫妻倆其實也沒太多秘密瞞著對方),明榕此時慢慢懶了起來。夫妻倆一進一退,終成就今日之局面。

  丁尚思現在已經不僅僅滿足於在幕後處理這些事,她正在走向前台。現在不像在許城的時候,那時候夫妻同心,不分彼此。現在,她需要廣泛地培植自己的勢力,在更多的問題上體現領主夫人的意志。

  兒子荒唐一點沒什麼,還能減少丁尚思掌權的阻力。只是三個女兒中,死了一個從荻,嫁了一個從莘,剩下一個最小的從獲,始終不能讓她放心。一個人支撐局面太辛苦,雖有心腹之人,卻並不是萬事皆可託付。隔了層肚皮,終究放不了心。

  對於從獲,丁尚思甚為矛盾。從獲這孩子有一點好處,就是聽話,要她上戰場就上戰場,要她死她也會作出無怨無悔的樣子。可就是這樣,丁尚思還是無論如何不能放心。她心底對從獲的懷疑從未消退,即便這孩子曾經給她帶來感動,帶來欣慰。

  到底為什麼呢?正在批閱文件的丁尚思想起這件煩心事。她記得丈夫對從獲那孩子的態度有所改變,從最初的不在意到後來的讚賞,難不成還是因為這個原因?她與丈夫同甘共苦,對幾個孩子的態度卻一直沒有達到一致。丈夫看到從獲的順從會高興,她卻看得膽戰心驚。

  在心底,丁尚思並不信任從獲。對,就是不信任,從頭到腳防備著。用得著的時候,當然得用,用完了就想作出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事,絕對不留下任何後患。說真的,有時她會害怕從獲那孩子的眼神。

  那個遇事常慌了神沒注意的孩子,那個不怎麼上的了台盤應付不了大場面的孩子,那個遇到陌生人都能臉紅結巴的孩子,偶爾居然露出平靜到冷酷的眼神,而這又很不幸地被做母親的丁尚思看到——當時便把丁尚思嚇了一跳。

  丁尚思聽到過一種說法,是說有的人生來天性涼薄,無論對他如何如如何好都是拿一片好心去餵了白眼狼。有時候,她會覺得從獲就是這種人。當這種觀點出現後,它便扎了根,時不時想起,再也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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