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姐,成全我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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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麼東西?」

  「一顆水鑽。」

  蘇柔唇瓣一個顫抖:「水鑽?」

  「嗯。據警方那邊說,像是鑲嵌在飾品上的水鑽。」

  蘇柔定了定呼吸:「就算在現場找到這麼個東西,也不見得是兇手留下的吧?不一定有別的真兇吧?可能只是其他逛公園的人留下的?」

  「警方在水鑽上提取到了蘇纖的半截指紋。相信,應該是蘇纖與真兇拉扯時碰上了真兇的飾品,然後扯掉了其中一顆水鑽。」

  蘇柔嗓子眼仿佛被什麼卡住。

  「蘇柔,怎麼了。」顧靳梟端詳她,打破沉靜。

  蘇柔抬起臉:「沒事,我只是太驚訝了。沒想到案發現場當天和我姐姐見面的,還有第三個人。」

  「今天的禮服,只能你一個人試了。我得去一趟警局那邊,問一下具體情況。」顧靳梟垂下頭頸,語氣有些抱歉。

  「沒事……。其實這是我姐姐的案子,我也應該去的。要不我和你一塊去?」蘇柔忙說。

  「我一個人先去看看。警方那邊要是有新進展,你們蘇家那邊,你爸爸也會出面,用不著你一個女孩子拋頭露面,畢竟,警局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這話若是平時聽,蘇柔會聽出滿滿的寵溺,早就心花怒放,可此刻聽著臉色卻有些複雜。

  「對了,這件事涉及警方辦案細節。不要對外人提起。照理說,我也不應該跟你說的。」顧靳梟提醒了一句。

  蘇柔嗯了一聲,心情好了一點,顧靳梟的意思是,正是拿自己當成了自己人,才會對自己透露這麼重要的事。

  看他轉身離開,她在原地發起呆。

  禮服工作人員進來試探:「蘇小姐,要不我來伺候您試穿禮服。」

  「不用了。」蘇柔回過神,拿起一邊的包,「我記起來我還有點事情,今天試不了禮服了,先走了。」

  說完,便一陣風朝玻璃大門衝去。

  ……

  回了蘇家,蘇柔連鞋子都還沒來得及換,直接便衝上了二樓自己的臥室。

  關上門,反鎖。

  她將包丟在地板上,一口氣還沒喘勻,就跑到梳妝檯前嘩啦一聲拉開一格抽屜。

  裡面全是她配衣服的飾品。

  她翻箱倒櫃地扒拉起來,到最後,乾脆將那格抽屜抽出來,轟一聲倒了個底朝天!

  抽屜里的大小飾品在地板上灑了一地。

  她跪坐在地上,繼續找著,嬌美的臉孔有些微微的失控和扭曲,終於,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一把拿起來!

  指腹間,是一個閃爍著光澤的蝴蝶水鑽發卡。

  水鑽拼湊成整隻蝴蝶,熠熠生輝,是她在國外一個藝術家手上拍下的純手工製品,平時也很喜歡佩戴。

  她一邊祈禱,一邊摩挲著發卡。最終,面色黯下來!

  那隻蝴蝶的一邊翅膀下方,缺了一顆水鑽!

  冷汗頓時一顆顆冒了出來!

  不會。不會這麼巧吧?

  可是……

  事實又由不得不信。

  那天……

  去東亭公園找姐姐,她確實是這個髮飾。

  而現在髮飾也的確缺了一顆水鑽。

  正好,在案發現場又被發現了水鑽。

  那顆水鑽……

  十之八九,是她遺留下來的。

  柔婉的眸子瞬間被一片烏雲籠罩,她攥緊十指,控制住劇烈的心跳,讓自己喘了好幾口氣兒才平靜下來。

  冷靜。現在要冷靜。

  沒錯。

  事兒還沒到那一步。

  她這個髮飾上的水鑽,又不是全球獨一無二,不知道多少飾品上都會用。

  只要沒人知道是這個髮飾的主人,就平安大吉了。

  想到這裡,她調整了呼吸,將蝴蝶發卡抓起來塞進口袋,迅速離開了臥室,匆匆下樓。

  「小姐,您剛回來,又要去哪?」傭人見她要出門,問道。

  她放慢了腳步,裝作不經意地說:「沒什麼。和思敏出去逛逛。」說完,走出蘇家。

  換了幾輛車租車,輾轉來到了碼頭。

  蘇柔下了車,步行了一段距離,來到了最僻靜的碼頭一角,這才掏出口袋裡的發卡,狠狠擲向海里。

  隨著輕微的噗通一聲,她舒了口氣,心裡的擔子終於放了出來,唇角綻出一絲釋然的笑。

  好了。

  沒事了。

  只要警方找不到這個發卡,就算找到那水鑽也沒用。

  拍拍手,蘇柔轉身,慢慢走到大馬路上,打車回家。

  剛回到蘇家,進了門,只聽客廳那邊傳來動靜。

  病了好幾天的媽下了樓,正在和爸坐在沙發上,在說著什麼。

  一見蘇柔回來了,沈暮雲望過來,臉上有幾分激動的潮紅:「柔柔,你回來了,快過來。」

  蘇柔有些詫異:「媽,怎麼了?是有什麼事情嗎?」

  蘇子謙說道:「剛醫院打電話來,說你姐姐醒了。」

  蘇柔一個顫抖:「什麼?……真的?」

  「其實,也不算完全醒,醫生說剛才醒了一會兒,差不多只有一兩分鐘,現在又昏迷了,不過這麼短的時間內有清醒的苗頭,已經算是奇蹟了,以後甦醒的時間會越來越長越來越多,慢慢的,就會完全康復了。太好了。」沈暮雲的憔悴病容都減輕了不少。

  蘇柔一顆心頓時稍稍放了下來一點,原來只是有甦醒的苗頭,還沒完全清醒,卻還是提著一顆心:

  「…可是醫生不是說姐姐顱傷嚴重,只怕是……只怕是很難再醒了嗎?」

  「所以說是奇蹟啊。估計就連你姐姐也想快點甦醒指認出傷害她的兇手。」蘇子謙說著,又囑咐:「我和你媽剛準備去醫院看你姐姐,柔柔,你要不要跟我們一塊過去?」

  蘇柔眼眸一動,忽的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對不起,爸,媽,我……我有點兒不舒服。」

  「怎麼了?」沈暮雲剛脫口而出,又記起什麼,「對了,你不是說今天要去和顧二爺一起試禮服,怎麼這麼早就回了?」

  蘇柔含糊其辭,小臉兒更加夾雜了幾分疼痛:「嗯。頭疼,所以早回來了。」

  「哦,那你先休息,反正你姐姐這會兒也沒醒,你去了也沒用。」

  「那我就等姐姐醒了再去吧。對了,爸媽,姐要是醒了,你們就給我打電話,我馬上過去。」蘇柔點點頭。

  蘇家夫妻前腳離開,蘇柔目送兩人背影的目光便一斂,繃起來的身子往下癱軟了幾寸,撐著最後一點勁,上樓回了自己房。

  關上門的一瞬間,她靠著門背,順著滑下來。

  剛剛扔掉發卡,一顆心剛落地還沒多久,竟是來了更大一擊鐵拳!

  姐竟然有甦醒的預兆了!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偏偏這麼對她?

  好不容易快要和夢寐以求的男人在一起,卻一次又一次把她從美夢中叫醒?!

  正這時,手機鈴響了。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顧靳梟」三個字。

  她深吸口氣,鎮定住心神,接起來:「喂,靳梟哥哥。」

  那邊傳來男人沉穩而關切的聲音:「我聽禮服店的工作人員說你沒有試婚紗就提前走了。怎麼了?」

  「我……突然頭有點兒疼,再加上你也不能陪我,沒法看我穿婚紗的樣子,就先走了。下次你有時間再陪我去吧。」

  「怎麼會突然頭疼?」男人的聲音更添了幾分關心與擔心。

  蘇柔心裡的惶恐被這番慰問衝散了不少:「沒什麼,可能是感冒了。」

  「嗯,那你先睡一覺。多喝點熱水。等我這邊事處理完了,再陪你禮服店。」

  蘇柔被男人電話里的溫存體貼弄得鼻子一酸:「好。」

  「先掛了。好好休息。等會再給你打電話。」

  她掛了電話,沉靜了幾秒,卻又發瘋似的衝到梳妝檯,用力掀翻了上面所有的物品,狠狠盯住鏡子中的自己。

  披頭散髮,猙獰可怖,哪裡還有半點新嫁娘的代嫁喜悅?

  不行。

  絕不行!

  幸福近在咫尺,多年來的心愿快要達成,靳梟哥哥現在對她這麼好……她不允許任何事和任何人破壞。

  這事兒一旦東窗事發,她的人生不但完了,這輩子也無法再得到靳梟哥哥了。

  蘇柔,堅持下去。就差一步而已。你一定能順利跨過去!

  念及此,她的情緒反而慢慢冷靜下來,整理好頭髮衣服,收拾好地上的東西,最後躺在床上,蓋上被子,把家裡一個傭人叫了上來。

  「有什麼吩咐嗎,小姐?」傭人進來問道。

  「我頭還是不大舒服,」蘇柔靠在床背咳了兩下,疲態盡顯,軟兮無力地說,「今晚不想吃飯了,你們等會兒不用叫我了,我等會兒會吃半刻安眠藥和感冒藥,然後好好睡一覺,直接睡到明早。」

  「是,小姐。放心,我們不會打擾你的。」傭人說完,便先下去了。

  門關上,蘇柔屏住呼吸,幾秒後,迅速從床上起彈跳而起,反鎖上門,然後換了身衣服,又戴上鴨舌帽和墨鏡,走到自己臥室的窗子邊。

  這裡是二樓,並不高,窗台下還有個小台子,可以踮腳,樓下又是草坪。

  她吸了口氣,扒著牆沿和護欄,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這是她自己家,當然知道走哪裡最能避開人,亦知道小區哪裡沒有監控。

  一下樓,她就從側門出去,從小區最偏的西北角門出去。

  這個時候,角門那兒一般沒有保安。

  一出小區,她走到附近的馬路上,路邊,到處是四處攬客的無證經營私車,攔了輛黑的,直奔蘇纖住的醫院。

  到了醫院門口,她卻沒有進去,只是走到醫院外的一處牆根下,靜靜等著時間一點點過去。

  從這個角度,能看到大門口進出的人。

  夜色也降臨了。

  終於,她看見爸媽從大門走出來,上了蘇家的車,離開了。

  深吸口氣,她再不猶豫,從醫院後面的鐵網裡翻進去,然後飛快朝住院部大樓走去。

  蘇纖出事後,她陪爸媽來過好幾次,對地形再熟悉不過,很快就摸索到了蘇纖的住院病房。

  病房外的走廊上,靜寂無人。

  她看見一個小護士推著車子裡從裡面出來,應該是剛剛給蘇纖檢查完血壓心率或者打完針,順著走廊,去了電梯口,應該是下去了。

  經驗告訴她,一般這種情況護士離開後,很久不會再過來。

  這個時候,最合適。

  她推門進去,關上門,盯著病床上閉著眼睛正在沉睡中的蘇纖,心臟跳得快要從胸腔蹦出來,然後,慢慢走過去,咬了咬牙:

  「姐,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就這麼一直睡下去,為什麼非要醒?你也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為什麼偏偏這麼命硬,就是死不了?」

  又臉色一動,眼淚繃不住,無聲留下來,癱跪在病床邊:

  「姐,對不起……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也是不小心啊……你從小到大就都很疼我,為了我的幸福,為了我的人生,你就原諒我吧。」說到這,一抬頭,婆娑淚眼中泛著厲光:「也再成全我一次吧!」

  話音一落,抽出蘇纖腦勺下方的枕頭便捂住她的嘴鼻,眼睛一閉,心一狠,使勁往下壓去——

  「柔柔,你在做什麼?!」

  正這時,沈暮雲的驚叫聲響起,與此同時,伴著門被撞開的聲音。

  蘇柔驚住,還沒回過神來,岳輕舟已大步邁進來,一把將她的手腕捉住,拎起來,推到一邊。

  門口兩個便衣警員也隨之踏進來。

  沈暮雲和蘇子謙衝到了病床前,幸好蘇纖呼吸仍舊平穩,除了額前的幾縷的髮絲因為剛才的動靜稍微凌亂了點兒,並沒什麼大礙。

  旋即,沈暮雲才站起身,望向蘇柔,整個身子都在發抖,每個字都像是從冰水裡撈起來一樣:「你這是在幹什麼?」

  一向溫柔和氣,謙謙君子般的蘇子謙此刻臉色也是如寒鐵,乾脆過去一個巴掌直接丟在了女兒臉上!

  蘇柔捂住臉頰,這才反應過來,喃喃:「爸,媽,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姐姐……」

  怎麼也沒想過爸媽竟然去而復返,更沒想到岳輕舟和兩個警員也在場!

  顯然,這是個局,引她上鉤的局。

  姐姐根本沒有甦醒過,也沒有醒來的兆頭。

  而岳輕舟的在場,更讓她瞬間明白了這個局的鋪排,是誰謀劃。

  不會。

  不會的……

  前一刻,他不是還在打電話對自己噓寒問暖,再前一刻,他甚至在溫柔地陪自己試禮服。

  臉色慘白到無以復加,比起懼怕東窗事發,此刻,更多的,竟是一顆心跌落至谷底的絕望。

  仿佛從最幸福的巔峰狠狠摔下來。

  「不是我們想的那樣,那會是哪樣?蘇小姐,您剛才對蘇纖小姐所做的一切,我們幾雙眼睛,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蘇柔倒吸口涼氣。

  門口的兩名警員也對視一眼,走上前:「蘇小姐,你聽說蘇纖小姐有甦醒的苗頭,生怕她指證你,才鋌而走險,來醫院想要殺人滅口,這麼看來,你和蘇纖小姐受傷的案子也是有關聯的。不好意思,請跟我們去警局一趟。」

  蘇柔冷笑瀰漫嘴角:「殺人滅口?你們瘋了嗎?隨口就來地污衊我?就算我剛才做了些不應該做的,也是因為我怕我姐醒了以後,會對我和顧二爺的婚禮產生影響,這是兩件事,你們也不能把我姐姐受傷的事情推到我身上!我頂多就是一時糊塗,而且並沒傷害到我姐姐!憑什麼去警局?」

  「是嗎?」岳輕舟唇一動,「既然蘇纖小姐身受重傷不是你做的,為什麼當你知道案發現場有兇手遺留下來的一顆水鑽,馬上回家找出屬於你的發卡還帶去碼頭丟進海里?這算是心裡有鬼,生怕警方從查出那水鑽是從你發卡上掉下來的,所以提前毀滅證據嗎?一個鐘頭前,又騙蘇家傭人,說你不舒服在房間裡休息,自己卻偷偷跑來醫院,是想殺人滅口後留下充分不在場,在家裡休息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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