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我想和她見一見
「聽說，這幾年顧家一直幫我爸媽在找我，這段日子，也是你們幫我提供了最好的醫療資源。謝謝。」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喜歡受人恩惠，性子總是那麼獨立。」
就算知道是顧家虧欠了她，還是一筆是一筆，她該道謝的，還是要道謝。
「你和我……以前，很熟吧？」蘇纖試探著。想多了解一些自己和他以前的事。
「我們從小就被指腹為婚，你說熟不熟？」他頓了一頓，「不過，比起未婚夫妻這個關係，我想，另一種關係，或許更適合形容我們。」
蘇纖抬眸望住他，等他下文。
「朋友。」
蘇纖心頭一動，就算再傻也聽得出，這男人顯然是在與自己保持距離，避免她對他產生遐思。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一點難過和失落都沒有。
若她以前愛他如命，真的會一丁點感覺都沒有嗎？
「顧蘇兩家關係好，以前你們蘇家也住在京城，走動頻繁，我和你從小就認識。小時候，別的女孩的志願，都是當新娘，你的志願卻是長大後能當個旅行家，走遍全世界，把見聞記錄下來，寫給別人看。」他語氣夾雜著淡淡的緬懷。
她安靜的聽著，他的語氣里，有欣賞，有讚許，卻唯獨沒有——
戀人的味道。
她能感覺，這男人對自己，沒半點男女之情。
那麼，當年是她單方面喜歡他？
如果是這樣，也是挺可悲的。
見她不怎麼說話，顧靳梟停頓下來：「你需不需要休息？」
蘇纖搖頭：「不用了。」
「我讓護工給你倒杯水。」
蘇纖見他去按鈴，突然說道：「那位楚小姐，聽我妹妹說，是我外公的外孫女，也就是，她是我的表妹。是嗎。」
他身型一滯，重新看著他，半會才道：「嗯。」
「沒想到我們蘇家和你們顧家的淵源還真深。」
「其實我和她認識的時候，還不知道她和你們蘇家有牽連，不僅我，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現在我醒了，對你和楚小姐造成困擾了吧。如果沒找到我，或者我沒醒，你們的婚禮應該早就完成了。」
「不管你信不信，她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自私，」頓了一頓，又自嘲，「雖然偶爾也會氣我氣得要命。」
語氣透著隱藏不住的淡淡寵溺。
蘇纖聽得很清楚，這個男人，對那個沒見面的表妹，是真心的。
提前楚歡顏的時候，每個字都透出濃濃的黏膩甜蜜感。
這才是真正愛著一個人的時候該有的態度。
想到這裡，蘇纖突然釋懷了，既沒嫉妒，也沒任何不舒服，只唇一動：「你今晚能夠留下來久一點嗎？」
顧靳梟看著她。
「你放心，你雖然以前是我的未婚夫，但現在也是別人的丈夫，我對有主兒的男人，沒有任何興趣，」她讓他安心，輕笑，「我只是想知道多一點關於我以前的事情。畢竟，我們也算是朋友。可以嗎？」
他釋然，聳肩：「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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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苑。
入夜後。泉嫂將菜都端了上來。
二十來分鐘後，看一眼毫無動靜的玄關，又看向正在沙發上的楚歡顏：「少奶奶，二爺今天可能不會過來了，不如你先去吃吧。」
楚歡顏放下手機，看一眼牆上的掛鍾，顧靳梟下午說今晚回來的，看這情形，估計是有什麼事給拖住了。
也就點點頭，站起來朝餐桌走去。
某人集團那邊事情多，經常有些突發狀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吃完飯，畫了會兒連載的稿子，看了會書，就累了。
她洗完澡，換上睡衣，困意來襲，最近可能是事情太多了，很容易犯困。
以前這個時候還能上會網和蘇蘇她們聊會兒天呢。
她趴在床上便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邊傳來綿長的呼吸聲，身上也痒痒的。
朦朧中，她知道是誰，將他推了一把，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揉了把睡眼：「你回來了。」
「今天怎麼睡這麼早。」他鬆了一下衣領，將她反抱在懷裡。
「嗯，有點困了。」
「才十點不到。」這丫頭平時睡得不早。有時他凌晨回來，她也不過才剛剛睡下。
「嗯，今天有點累了。」她懶懶的縮在他懷裡像個貓兒，眼皮子都不想睜開，「你不去洗個澡嗎？」
「不想問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嗎。」他反問。
她瞌睡陡然醒了點，睫毛一拍，望向他：「公司有事？」
他手掌摩挲著她的順滑髮絲：「我去醫院了。」
她坐直了身子：「哦，蘇纖沒什麼事吧？
「沒事。醫生說比剛醒的時候身體好多了。今晚她叫我過去，是想要見我一面。」
「哦。」
他眉峰一聳，終於有點忍不住了：「她讓我過去和她見面，我在醫院耗了一個晚上，你就一個哦。不想知道我們做了什麼？」
她忍俊不禁：「蘇纖剛醒，現在人還躺床上起不來，你們能做什麼？她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知道有你這麼個前任未婚夫，找你過去多聊兩句，也很正常，我猜她是在問你，關於她以前的事情吧。」
這丫頭，幾時變得這麼冷靜了？不過說實話，這一點，倒是和蘇纖有點像。
要不是清楚兩人根本沒有血緣關係，兩人還真挺像表姐妹。
顧靳梟蹙蹙眉。
她見他盯著自己，歪了歪腦袋：「一個經歷過打劫又剛剛甦醒，而且還失憶了的人，現在最想做的事，應該是儘快想起以前的一切，過上新生活，而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看來你很有自信。」調侃聲飄出，「那我多去看望她幾次，也無所謂了？」
楚歡顏抖抖眉，上身傾靠過去：「顧靳梟，你可別給我得寸進尺！」
他手順勢攀上她肩膀便將她扯近懷裡。
——
醫院。
顧靳梟前腳剛走，蘇柔就迫不及待地推門進了病房，只見姐姐抱住膝坐在床上，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姐，怎麼樣？和二爺聊得還好吧？」
蘇纖拉回思緒，望住蘇柔：「我以前，真的很愛顧靳梟？」
蘇柔被姐姐銳利的目光望得一個咯噔：「是啊。」
「可我完全找不到對他的感覺。」
「姐，你現在失憶，當然找不到感覺了。」蘇柔坐下來，捧住蘇纖的手，輕拍了兩下：「以後，讓靳梟哥哥每天來多陪陪你，自然就會有感覺了。」
蘇縴手卻驀然一動，抽離了蘇柔的掌心：「不用了吧。沒必要讓他每天過來。」
「為什麼？這樣才能讓你和靳梟哥哥增進感情啊。」蘇柔看出姐姐的排斥，一訝。
蘇纖深吸口氣：「增進感情？和一個有婦之夫？算了吧。我感覺，我以前或許也沒那麼愛他……何況他現在已經有了心愛的人。那個女人，還是我的表妹。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扯了。」
「姐，你怎麼能這樣不戰而敗，把自己的未婚夫拱手讓人？我說過，你要是就這麼退讓，以後記憶恢復後，一定會後悔的！你聽我的，一定要趁機好好親近靳梟哥哥，不能讓他和楚歡顏在一起，不能讓他們婚禮辦成，不然就真的很難挽回了！」
蘇纖看著情緒激動的妹妹，眉眼添上一抹疑色：「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這麼激動。」
這明明是自己私人感情方面的事。
蘇柔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收斂了情緒：「我…我也是關心你啊姐。」
又重新握住姐姐的手，語氣添了幾分傷感：「姐，你受了幾年的苦，好不容易捱了過來，我不想你再傷心了。還有爸媽，也希望你接下來的生活有個好的歸宿，有人能讓你幸福。」
蘇纖臉色緩和了點兒：「我知道你和爸媽都很關心我，可是這是我的私事，我想自己做主。還有，我並不認為，幸福一定是別人給我帶來的，這世界上還有大把能讓人快樂的事，我不想拘泥在感情方面。說實話，我現在完全不記得顧靳梟，就算他身邊沒有人，我都會還要考慮一下是否能與他在一起。何況他身邊已經有人了。」
「姐——」蘇柔見她似乎主意已定，焦急出聲，卻被蘇纖打斷：
「不早了，我累了，想睡了。你陪我一整天，也早點兒回去吧。」
蘇柔見她躺了下來，卡在喉嚨管的話，也只能吞了下去。
——
蘇纖是一個星期之後出院的。
顧長沛和蘇家夫妻本來想讓蘇纖多在醫院住一段日子，但多觀察一下，但蘇纖執意想早點回家，說自己身體已經沒什麼了。
經檢查後一切無恙，醫生也允許了，兩家也沒說什麼了。
蘇纖出院當天，顧家大宅，歐管家問過醫院那邊的情況，放下電話，走到客廳，對顧長沛匯報：
「蘇家大小姐的出院手續辦妥，已經和蘇先生、蘇太太上車回家了，請老爺子放心。」
「嗯。」顧長沛點點頭，又望向旁邊的兒媳婦，目光有些複雜。
秦如儀哪有不清楚公爹心意，猜到了顧長沛什麼心思。
蘇纖這事，算是暫時了結了，但是，虧蘇家的這筆債，卻怕是很難還清了，畢竟，顧家再怎麼樣也無法還給蘇纖幾年時光，以及蘇家夫妻失去女兒、擔驚受怕的那幾年。
而下個月，老二和歡顏那孩子就要正式完婚了。
之前蘇家同意，是因為蘇纖還沒醒，於情於理都不想拖著老二。
可現在不一樣了，蘇纖醒了。
蘇家夫妻的想法，會不會又有所轉變？會不會又不願意老二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當然，顧家可以裝傻，不去理會蘇家夫妻的想法，但這絕不是一生光明磊落、軍人出身的顧長沛幹得出來的事。
公公是希望能得到蘇家真正的諒解與祝福，不想蘇家怨恨顧家。
「爸。我去打電話，試探一下暮雲。」念及此，秦如儀開口。
顧長沛見兒媳婦明白自己的心意，點點頭。
——
蘇家。
二樓，早已整理好的臥室內，光線充沛，被褥輕軟乾淨，仍是保持著幾年前蘇纖失蹤前夕的模樣。
回家後，蘇纖在爸媽的陪伴下，在家裡四下走動了一下，又進了自己的臥室，想要獨自休息和靜靜，順便看看能不能記起一些以前的事。
蘇家夫妻也就先下去了。
她在房間裡慢慢走動，不時撫摸著家具和沙發，又打開電腦，翻看著自己以前的一些照片，以及去世界各國旅遊的遊記，不覺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
果然如顧靳梟所說，她一直很喜歡旅遊，立志想要做個旅遊作家。還未成年就遊走了好多國家。
可是縱然如此，對於過去的事，仍然沒太多印象。
她放下滑鼠，對著電腦嘆了口氣。
正這時，門被敲響，沈暮雲走了進來，看見她坐在電腦前，溫柔一笑，走過來拍拍愛女的肩膀：「在看電腦？」
「嗯。」蘇纖轉了一下電腦椅，見沈暮雲表情有些複雜，主動問，「媽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沈暮雲坐下來：「顧太太剛打電話來了。」
「有什麼事情嗎？」
「其實她也沒明說，說的很含蓄。但我聽出了，對於顧靳梟和歡顏下個月行禮的事，顧家怕我們蘇家會不高興，想詢問一下我們的意見，尤其是你。」
蘇纖見媽望著自己，怔然了一下，隨即，語氣輕柔而篤定：「我沒有任何意見。」
「真的？」
蘇纖鄭重點頭：「是。我沒興趣參與別人的感情。而且現在撿回一條命，我想做的事兒太多了。」
沈暮雲看出女兒是真心的，也並不委屈，憐愛地揉了揉她的秀髮：「我也料到了，你這孩子眼界寬，心胸廣，不是那種鑽牛角尖的。就算你暫時不記得事了，性子還是和以前一樣。行，那我和顧家那邊說一聲，讓他們安心去安排婚禮吧。你今天剛出院，先休息，我和你爸去禮服行做禮服，到時參加婚禮用。你一個人在家行嗎？」
蘇纖點點頭：「沒問題。」
送媽離開房間，關上門，坐了會兒，又想起什麼，走出門，下了樓，正好看見韓媽經過：
「……韓媽，是吧？」
韓媽忙停下來：「是，大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你知道楚歡顏的電話號碼？」
「啊?知道啊，怎麼了？」太太之前經常邀情楚歡顏上門，都是韓媽電話聯繫的。
「麻煩你幫我聯繫一下她，約她下午兩點到東亭公園，我想和她見一見。」
韓媽有些訝異：「大小姐找楚小姐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就是想和她聊聊。」
「呃……不如等先生太太回來再說吧。」韓媽自然知道蘇纖、楚歡顏與顧二爺之間的關係，多少有些擔心。
蘇纖笑了一笑：「你不會是怕我和她打起來吧？放心吧。我想她應該很開心和我碰面的。行了，快去幫我聯繫吧。」
韓媽也不好說什麼，只得答應了下來：「好。」
*
下午，楚歡顏準時走進東亭公園。
對於蘇纖單獨約見自己，接到電話的一刻便很是意外。
也不知道她約自己會有什麼事。
走到約好的東南角涼亭，她看見一個纖細的身影站在亭子裡。
東亭公園以幽靜出名，平日人本就不多，多半是清晨大爺大媽們早鍛鍊的地兒，到了中午以後，基本就沒什麼人了，東南角這邊又是全公園最僻靜的地方，很適合說話談天。
蘇纖聽見腳步，轉過身，看見楚歡顏來了，盈盈一笑：「你來了。」
楚歡顏這才嗯了了一聲，走上台階：「你好，蘇小姐。」
「不用這麼客氣，跟我爸媽和柔柔一樣，叫我小纖就好了。坐吧。」
楚歡顏見她很隨性，也不是裝出來的，也坦然平靜了不少，和她對坐在亭子裡的石墩兩邊，開口：
「說實話，接到韓媽的電話時，我還以為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