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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可愛。

  ……比他想的還要可愛一萬倍。

  斜風細雨打濕青草,墓碑前的鳶尾花微微搖晃。某一刻言卿錯愕地回頭,但是因為身高不夠太矮了,沒能找到他,清澈的黑瞳眨了眨,最後只能一無所獲有點迷茫地轉過頭去。

  謝識衣沒忍住,偏過頭去笑起來,他在人群中最先離席。手中里握著的那塊南斗令牌生生割裂掌心,但他還是沒有上前,去完成最後一步。

  轉身離去的時候,遙遠的雨幕中,傳來清晰的對話。

  男女善良熱情,又充滿憐惜。

  「卿卿,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想要什麼都跟舅舅說。」

  「卿卿,舅媽給你準備了新的臥室,把你之前房間裡的玩具和書都搬過來了。你舊屋鑰匙在我這裡,什麼時候想回去看,舅媽都陪你。」

  最後,他聽到了男孩的聲音,很小很輕,像孤獨的幼獸一樣說:「好。」

  謝識衣面無表情擦去臉上的雨,踏入煙雨中。

  他無法在異世多呆,將那塊令牌收入袖中,回到了閉關的山峰中。

  燈枯油盡之際,謝識衣坐於紅蓮上,眼神晦暗地看著掌心的白髮,驚訝於自己最後的良心發現,又自嘲一笑,閉眼壓下所有暴戾冷酷的**,臉色蒼白靠在牆上。

  ——「不單是恨嗎?可謝識衣,你我之間,還能有什麼呢?」

  ——「先睡一覺吧,謝識衣,醒過來什麼都結束了。」

  南斗帝君問他:「為什麼?」

  謝識衣道:「他回家了。」

  其實,這貫穿一生的執念只不過是他一人的孽和劫。

  真論深情也談不上。沒有痛徹心扉,沒有死去活來,用局外人的視角看,也許就是他覺得永生太無聊,自導自演一場了結。

  第124章 霄玉殿(十)

  春和百年,人間大雪。

  言卿握著南斗令牌醒來的時候,神宮內的蜃霧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他現在大腦一片空白,五感都是遲鈍的,低下頭,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心。

  手指間的紅線一圈一圈繞成死結,線尾滴血的末端彎彎繞繞落到南斗令牌上,好像這一切的緣起緣終。

  「謝識衣……」

  言卿臉色蒼白,唇翕動了下,輕輕念出這個名字,隨後在這片冰天雪地中,他驚醒般抬頭,扶牆起來,神色焦急地往外走。

  言卿赤足行在雪地上,步伐快到紅衣獵獵翻飛,明明已經心神大亂,可他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現在不能慌、不能亂、不能給魔神一絲一毫的可趁之機。

  魔神久久不言,同樣被蜃霧中看到的一切震驚到了。

  這裡是霄玉殿,是天道秩序之所,謝識衣上輩子逆天改命後就死在這裡。神木荊釵和南斗令牌,於迷霧蜃海里,牽引出前世的所有真相,無比清晰地展示在他們面前。

  魔神緩了很久,才找到聲音,喃喃說:「瘋子,謝識衣,真的是個瘋子。」

  言卿在雪蜃中待太久了,初到密道有一瞬間失明。他稍微閉了下眼,隨後扶著牆壁按照自己記憶里的一千零九步,一步一步摸索往外走。

  魔神在短暫的愣怔後,開始焦躁起來:「那現在是怎麼回事!如果謝識衣沒有用南斗令牌,你是怎麼穿越回來的!還有謝識衣不是死了嗎!為什麼時間會回溯!」

  黑暗中放大了魔神的聲音,也放大了言卿現在內心深處所有情緒。茫然,難過,後悔,一陣一陣灼燒內心。他想到了墓地的那場雨,也想到了神隕之地離開時身後那道執拗安靜的注視。

  所以當初為什麼要那麼驕傲呢。回頭看一眼啊,就看一眼,哪怕一眼也好。

  呼吸融化倒掛的冰棱,有冰涼的液體滴在眼睫上,言卿後知後覺想明白,原來滄妄海底他背著謝識衣走時,那個少年臉貼在他脖子上,是真哭了啊。

  言卿兀地短促笑了一聲。

  魔神突然詫異道:「言卿,你……」怎麼哭了四個字被祂咽回喉嚨。

  言卿擦去臉上冰冷的液體,回答祂前面的問題:「你就沒想過,這一切是天道的安排嗎。」

  魔神愣了片刻,立刻勃然大怒道:「憑什麼?我的誕生我的延續,都是那些人造成的,是他們心中的惡造成這一切,天道真想要秩序太平,不如殺盡這天下人!」

  言卿放下手,平靜道。

  「你一萬年前就該死了。這天地間善惡本來一直都是持平的。九天神佛用命償還過錯,你誕生於他們的邪念,他們死後,你也不該存在。是忘川給了你這一萬年苟延殘喘的機會。」

  路轉狹縫,言卿感到一股刻骨的寒意,他沒有往前走,也知道裡面應該是一灘黑色的永遠不會流動的水。

  謝識衣以魔神為祭,讓整個霄玉殿風雪乍停,驚雷巨響,摧毀無數山峰。

  言卿喃喃說:「他們不該封印忘川的,如果不封印忘川,或許你早就被天道察覺伏誅了。」

  【睡覺的時候,本座偶爾也會做夢。】

  【「夢到什麼?」】

  【「夢到一個黑窟窿。黑窟窿里全是黑色的水。賊冷。」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那地方太冷了,冷死了。我們蝙蝠是需要冬眠的,冬眠知道嗎。」

  「不過我記得我中途被一聲巨響叫醒過。最開始我還以為是打雷呢。直到我東晃西晃撞得滿頭包,才發現,格老子的原來是有賊在偷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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