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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花點頭,心慌意亂地去前面招待了,再沒有先前的輕鬆。

  虞寧初穿好衣裳,坐在梳妝檯前,心情複雜地將長發攏了起來,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齊整便可,無須珠釵。

  冬夜寒風呼嘯,虞寧初走到門口,被風吹得一激靈,又回去披了件斗篷。若為了見宋家伯侄倆而染了風寒,不值當。

  廳堂里,因為主人的離開,晚飯後炭火就被下人抬走了,這會兒只稍微比外面暖和一些。

  宋池一會兒看向門口,一會兒又擔心虞家的招待不周會觸怒昭元帝似的,因此對杏花各種挑剔起來,不是吩咐她去搬炭火,就是吩咐她換壺好茶,反倒是昭元帝,一一拒絕了侄子的提議,態度寬和,讓杏花感受到了一種春風拂面般的溫柔,索性站在了昭元帝這一側候著。

  宋池替虞寧初向昭元帝解釋道:「這丫鬟叫杏花,在揚州虞宅伺候的時候沒人調教,很是不懂規矩,您多擔待。」

  杏花聽了,委屈得眼裡轉淚,她是沒有微雨姐姐做事周全,可也沒有殿下說得那麼不堪吧?以前殿下都沒有嫌棄過她,今晚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就因為提親被姑娘拒了?那也忒小氣了。

  昭元帝垂著眼帘,嘴角掛著笑,仿佛並不在意似的,然則杏花的笨拙與侄子的話,就像一把刀子插在了他身上。如果不是他,沈嫣怎麼會嫁給虞尚,怎麼會遠赴揚州,她的女兒又怎麼會只能用這種丫鬟伺候?

  「你下去吧。」不想聽宋池再訓杏花,昭元帝朝杏花擺擺手道。

  杏花抹著眼淚出去了,恰好虞寧初從走廊那邊轉過來,看到了杏花掉眼淚的這一幕。

  虞寧初眉頭一擰。

  「姑娘來了。」杏花忙低下頭,若無其事地行禮道。

  裡面宋池聽到聲音,放在膝蓋上的手一緊。

  昭元帝瞥了他一眼,有些幸災樂禍,讓你欺負人家的丫鬟,這下看你如何解釋。

  宋池被他一看,薄唇緊抿,又變成了一個冷麵王爺。

  就在此時,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攥住厚布帘子一側,門帘挑起,一道披著青色緞面斗篷的身影走了進來。當她抬起頭,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她的臉,黛眉水眸,面若青蓮,匆匆又怯怯地掃了一眼昭元帝的方向,便在門口跪下,朝昭元帝叩首道:「罪婦之女,叩見皇上。」

  主位之上,昭元帝身體前傾,雙手緊緊地抓著兩側的扶手,滿眼震驚地看著跪在那裡的人:「你,你抬起頭來。」

  虞寧初乖順地抬起頭,只是長睫密密低垂,遮掩了眼中的情緒。

  看清她的臉,昭元帝失魂落魄地站了起來。

  他已經有快二十年沒見過沈嫣了,起初還能夢到她,後來時間長了,她的模樣開始模糊,就算在夢裡見到了,他也看不清她的臉,只是一遍遍地夢著少年時候的點點滴滴。

  可是此刻,虞寧初的出現忽然讓記憶深處那些模糊的少女臉龐變得清晰起來,無論是沈嫣微笑的模樣,還是她憤怒的眼睛,都無比地鮮活起來,歷歷在目,宛如昨日。

  他早知道她生了一個女兒,卻不知道母女倆如此相像。

  昭元帝情不自禁地朝虞寧初走去。

  虞寧初慌亂地重新叩頭。

  宋池難以壓抑地咳了兩聲。

  昭元帝陡得回神,再看跪在那裡的小姑娘,他苦澀一笑,重新坐到椅子上,喃喃道:「你,你……起來吧。」

  「謝皇上。」虞寧初緩緩地站了起來,只是仍然站在門前,似乎很害怕對面的帝王。

  昭元帝難以克制地看著她的臉,又好像透過這張臉,在看另一個人。

  他的注視如此明顯,虞寧初微微偏頭,少女肌膚蒼白,有種人人都可以欺負一下的柔弱。

  昭元帝目光微變。

  沈嫣從來不會這樣,她就像一朵帶刺的薔薇,誰招惹了她,她便刺過去。

  跟著,昭元帝想起虞寧初行禮時的話,她,自稱罪婦之女。

  他的心上,一直扎著一根刺,時隱時現,現在,那刺又冒出來了,比以往更重地狠狠地刺痛了他。

  「子淵,你先出去吧。」昭元帝對不時咳嗽兩聲的侄子道。

  宋池聞言,目光複雜地看向虞寧初,與此同時,虞寧初也緊張地朝他看來。再怎麼說,她與宋池很熟了,昭元帝單獨留下她做什麼?

  面對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一個盯著自己不放的男人,虞寧初很難不怕,她甚至想向宋池服軟,只要他別走。

  宋池用眼神安撫她不用怕,轉身對昭元帝道:「伯父,是我想娶她,還是讓我跟她談吧?」

  昭元帝便問虞寧初:「你可願意嫁給子淵?」

  虞寧初神色變化,低下頭去。

  昭元帝道:「你不用怕,今晚我只是子淵的伯父,想與你談談這樁婚事,子淵,你先出去,就在門口守著。」

  宋池應是,再看眼虞寧初,走到她身邊,低聲警告道:「你可以對我不敬,皇上面前休要放肆」。

  虞寧初回視他的眼神更冷了,怕她放肆,他別帶昭元帝過來啊?

  昭元帝將一對兒年輕人的神態看在眼裡,暗暗嘆息,侄子,還真是年輕不懂事。

  宋池出去了,厚重的棉布帘子被他挑起,很快又落下,冬夜呼嘯的風聲也重新被阻擋在外。

  虞寧初的頭垂得更低了,如一隻初見生人的幼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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