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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一名刑警,陸為習慣了不意氣用事。

  可一旦牽扯到薛寒,他似乎總會懷疑自己的判斷。

  當薛寒將那小小的竊聽器甩在擋風玻璃上時,陸為就明白了,他一定很早以前就知道車裡有竊聽器了。

  可他卻依舊在車內接打電話。

  當陸為的腦子徹底在衝擊後冷卻下來時,他才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們一直在猜測薛寒想和鄒國翔做些什麼,卻沒有考慮過薛寒想為他們警方做些什麼。

  猜忌成了前因後果的養料,薛寒清楚這一點也恰好利用了這一點。

  可如果陸為曾經有一刻的全心全意的信任,就能夠抱有一絲希望推測到薛寒的計劃,相信他的所作所為。

  然而,薛寒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可信度。

  「呵。」薛寒涼涼地笑了笑,心不在焉道:「可以理解,對我這樣明知故犯的人,陸警官已經很寬容了。」

  竊聽器幫助他將鄒國翔的真面目一點點揭開展示出來,卻也讓薛寒自己栽了個跟頭。

  陸為的眼神漸黯,薛寒雖心疼,但也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用來坦白了。

  口袋裡的屏蔽器被陶出來甩在了桌上,一個小紅點不停地閃爍著。

  「我長話短說,屏蔽的時間長了鄒國翔那邊免不了要起疑心。」薛寒別開眼去,目光幽幽地望著桌上的小綠植,徐徐道:「薛彬最近小動作太多,魏冉已經起疑了。許錦媔應該這兩天就會被從蜜語剔除,她……」

  「許錦媔已經被保護起來了。」

  陸為打斷了他的話,旋即抬手揉了揉薛寒的頭髮,語氣溫和道:「放心吧,許錦媔今早告病休息了,薛彬應該猜得到原因。」

  「魏冉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去動薛彬,沒了薛彬,蜜語等於撕破臉。」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在於你,你明白嗎?薛寒。」

  薛寒怔了怔,才嘴硬道:「我有什麼大問題,我不就是行事歹毒了點兒……」

  陸為斂著深邃的眼眸,在心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低沉道:「那我呢?」

  「啊?你怎麼了?」

  「我一直懷疑你又不敢詢問你,最後選擇了竊聽,我不是更歹毒?」

  薛寒思量了一番,義正言辭道:「沒錯。」

  他反手握住陸為的腕骨,嘴角噙著一抹戲謔的笑意,悠悠道:「我是不是暗示過你,想知道就問,我還會不告訴你嗎?」

  陸為的眉頭皺了皺,眼底有縷陰霾掠過,又很快散去了,他直直望進薛寒眼中,「那我問你,你到底要做什麼。」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薛寒自我毀滅,父輩的孽債不該由他來背負。

  就像……他不能因為自己的母親就放過鄒國翔一樣。

  「你覺得……」薛寒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他很少會這樣遲疑,反覆張了幾次口,才將話說了出來,「當年那些人,還有多少活著?」

  他的嗓音還透著喑啞,聽在陸為耳朵里有些不忍。

  陸為其實想說,一個也不剩了。

  但他望著薛寒蒼白的側臉,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在他心口插刀子了。

  當年薛寒和薛彬的父母,薛林開和葉一遙,從大學內組織了一支年輕而創意十足的隊伍,不包括薛家夫婦二人,隊伍一共七位成員,他們大多都是家庭狀況畢竟差的,光是特困生就有四個。

  但無一例外的是,所有人都來自外地。

  一幫純真的年輕人一捧熱枕全獻給了蜜語的鑲刻技術,卻在申請專利前噹啷入獄……

  入獄,操作人正是陸為的繼父——鄒國翔。

  薛林開和葉一遙顯然做足了準備,罪證,罪命,甚至證人,都一應俱全。

  盜取財務公章,行賄,逃稅,與高官勾結……

  在那個通訊不大方便年代,七個年輕人連遠在外地的父母都來不及見就下了獄。

  直到薛彬透露,他們才了解到這一系列早已板上釘釘的陳年舊案另有蹊蹺。

  可一個個尋去,他們已經一個,一個,接一個的,在獄中「意外」而死。

  陸為沉默了半晌,才平靜道:「現在還不確定,我們還在追查。」

  誰知薛寒聞言卻笑了,只是那笑著實有些無力,他在陸為肩上不輕不重地擂了一拳,好笑道:「你還是陸警官嗎,都學會說謊了。」

  他的眼圈紅紅的,也不知是因為發燒還是別的什麼。

  陸為心間錯雜,緩緩展開有力的雙臂,卻什麼都沒說。

  他明白,薛寒這樣的人,越是艱難越是不懂得示弱。

  陸為決定讓他自己做選擇。

  當敲碎了華美的外殼,那張俊美的面龐上沒了往日的輕佻,反而有些木木的空洞。

  兩個大男人就這麼面對面發著呆,直到陸為的手臂都舉酸了,薛寒的眉心才微微一蹙。

  他低著頭靠在了陸為寬厚的肩膀上,將自己埋了進去,悶聲道:「我一感冒就會眼睛發酸……」

  陸為輕輕環住他有些顫抖的背。

  「嗯,我知道。」

  第八十九章 壁畫的一角

  魏冉以前很討厭喝咖啡,一是因為這玩意兒不論加了多少糖總透著苦滋滋的味道,二是因為她的經濟條件有限。

  可當為了保持清醒而捏著鼻子灌下去幾杯後,卻越發上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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