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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正虎腦中全是女兒哭泣的聲音,他失去理智,舉起鐵鍬,又拍了過去。

  砰的一聲槍響,錢剛退後一步,道:「別過來,你這是襲警。」

  張正虎仍然舉著鐵鍬拍了過來。砰,又一聲槍響,張正虎倒在地上,鮮血湧出,在地上形成了血泊。

  兩槍後,所有人都驚住了,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錢剛腦中一片空白,聲音和光線仿佛在空中停了下來,整個世界變成了幾十年前的黑白片。他隨即清醒過來,握著槍,左手取出手機,打給東城所所長戴克明,道:「老工人拿鐵鍬追打我,我開了槍,擊中一人。」

  所長戴克明道:「死了沒有?」

  錢剛道:「胸口在出血,應該打中要害了。」

  戴克明道:「左胸還是右胸?」

  錢剛道:「左胸。」

  戴克明倒吸一口涼氣,道:「讓其他人留在現場,你趕緊撤回來,按照程序交槍,說明情況,等待調查。」

  放下電話後,錢剛穩了穩心神,把拿微型攝像機的人招了過來,道:「你剛才錄像沒有?」

  那人看著錢剛右手的槍,討好地道:「打架的速度太快,我剛從包里拿出攝像機,還沒有來得及開錄,你們就打完了。我沒有來得及錄,絕對沒有錄,錢所長放心。」

  「正該錄像的時候,你狗日的做什麼去了?」錢剛希望年輕人能錄下自己開槍的過程,有視頻,一切明擺著,不用過多解釋。老機礦廠這邊是破舊小區,監控探頭極少,要解釋為什麼開槍,還得靠證人證言和現場勘查。

  那人道:「真不怪我,那兩人衝下來的時候,我已經收了機器。」

  槍聲響起後,現場圍觀群眾越來越多,情緒越來越激動。

  民警張勇被菜刀砍傷,皮開肉綻,血流如注。他顧不得包紮傷口,來到錢剛身邊,低聲道:「錢所,你先走。」錢剛搖了搖頭,道:「人太多,走不了。我現在離開,反而惹麻煩。」

  用菜刀砍人的老工人傻傻地坐在張正虎身前,不哭,也不說話。

  機礦廠的老廠長以及居委會幹部得知出事後,迅速趕過來維持秩序,安撫圍觀群眾的情緒。

  警車陸續到達,拉起警戒線,保護槍擊現場。救護車隨後也趕了過來,確認張正虎已經死亡。一名年輕女子哭喊著衝進現場,被人帶上了救護車。

  錢剛從警二十來年,還是第一次開槍打死人,乘車準備離開時,他心亂如麻。他仔細回想整個出警過程,認為開槍符合規範,慢慢定下心來。回到單位,他交出槍枝封存,準備接受審查。

  回到家中,錢剛泡了個熱水澡。浴盆是在妻子堅持下安裝的,錢剛平時基本不用。今天開槍打死了一名老工人,他閉上眼總能看見對方那張噴著怒火的面容,這個面容就是隔壁「王叔、張叔、李叔、陳伯、劉伯」的面容,是工人階層的一員,而非社會上的地痞流氓。如今熟悉的面容倒在血泊之中,儘管他反覆說服自己開槍符合規範,是正常的執法行為,但內心仍然處於煎熬狀態。特別是回到派出所交出配槍時,他握槍的手不停地哆嗦。泡在熱水裡,他抬起右手,水面跟隨著右手輕微顫抖。

  「如果我撤離現場,那就不會開槍。對方喝了酒,一時衝動才來打人,等酒醒了後,自然不會衝動。」錢剛不停地回想現場情況,自責和內疚之情從內心深處的角落鑽了出來,慢慢成為主要情緒。他情緒低落,有恐懼,有焦慮,也有抑鬱。

  在浴盆里泡了一個多小時,錢剛正要起身時,屋外傳來妻子江曉英焦灼的呼喊聲。他從浴盆里站了起來,道:「別喊了,我在泡澡。」

  江曉英說話結結巴巴,道:「你開槍打死人了?」

  錢剛驚了一跳,道:「你怎麼知道?」

  江曉英說話時幾乎要哭出來,道:「老機礦廠的工人有好幾百,扯起橫幅,寫的就是派出所副所長錢剛開槍打死老工人張正虎,現在正在堵大街。錢剛,你真的打死人了?」

  錢剛雙腿發軟,坐在浴盆邊沿,道:「我不是打死人,我是執法。我是派出所副所長,接到110電話後出警,這是執法行為。他們是朝哪個方向走的,我上樓去看看。」

  樓上天台視野開闊,恰好能看到前往市委方向的大道。江曉英見丈夫情緒異常,怕其出事,便陪著他上了天台。站在天台,能夠清楚看到數百人堵在前往市委的主公路上,周邊圍觀群眾數量更多,里三層外三層,徹底堵住了前往市委的大道。

  錢剛臉色發青,握緊妻子的手,道:「那個老工人拿著鐵鍬,已經拍打了一個人,胳膊肯定斷了。我鳴了槍,他還在往上沖。如果我不開槍,被他用鐵鍬打傷,丟了槍,事情更大。」

  江曉英道:「這件事情後,你就不要當副所長了,辭職當個小民警,安安穩穩過日子。」

  錢剛感覺身心俱疲,道:「我辭職,今天就寫辭職申請。」

  夫妻倆還未下樓,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我是老崔,聽說你上午開了槍。你在哪裡,下午我來接你,過來談話。」

  「下午2點,我在家等你。」

  江曉英道:「誰來找你?」

  錢剛道:「老崔,你認識的。他在市警察心理服務中心,凡是開了槍,都要到他那裡去談話。」

  江曉英氣憤地道:「你開槍是為了公事,承擔了這麼大的壓力,難道還要受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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