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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從他提出來離婚開始吧。

  他提出來建議,離婚,她回城,她想接受,但又不捨得,於是兩個人冷戰,糾結,互相說服,在最深的夜裡伏在他懷裡哭,又會在哭聲中吵起來。

  這麼鬧騰了一周多,不知道怎麼,稀里糊塗的,就達成了一致,終究還是離婚了。

  在離婚書上籤下字的時候,她在想什麼,這個男人在想什麼?

  婚姻是神聖的,哪怕知道是為了戶口,為了孩子的前途,可是當一對最親密的夫妻簽下離婚協議書,並在紙上一筆一划地進行分割,寫上桌子歸你,椅子歸我,存款歸你,孩子歸我,就這麼把兩個人所有共同置辦的一切包括孩子都白紙黑字地分割好了,兩個人心裡也到底落下一條淺淺的痕跡。

  這是一樁心裡明白,但形勢上確實在進行的離婚,是白紙黑字是正經法律的離婚。

  這個世上沒有假離婚啊,就是真離婚啊。

  最開始的時候,兩個人口頭上還會互相安慰,等你辦好了戶口,孩子想辦法接過去,我們就可以復婚了,等我過去,你也想辦法往北京調,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可到了後來,兩個人誰也不再說這種話了。

  因為見多了,為了回城破裂的夫妻和情人,離別時再戀戀不捨,一切卻終究抵不過兩地分居的現實和城鄉差異,更知道在這個年代,想解決兩地分居想進行對調有多難,別的地方還好說,進北京,有多難啊!

  沒有戶口就沒有糧食關係供應關係,什麼都沒有,他就算去找她,到時候也是混吃等死,什麼都幹不了!

  所以當顧舜華獨自一人坐上火車的時候,她回頭看自己簽了離婚協議的丈夫,她知道自己一定會想辦法把孩子接過去的,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孩子是自己的親孩子,孩子還小,只要自己落戶有了工作穩定下來,就可以慢慢地辦投奔母親進北京,但是離異的丈夫,她心裡也沒底了。

  真得沒底。

  未來太渺茫,誰能把控?

  就算彼此感情不會有絲毫變化,但兩地分居怕是免不了了。

  她就沒想到兩個人還能有一天有這樣的機會,一起安靜地躺在狹窄而溫暖的床上,低聲的說著話,聽他道一聲辛苦。

  他幫她擦淚,她卻哭得更厲害了,哭得幾乎顫抖。

  重新在一起了,他那麼溫柔體貼,一如當年她認識的那個他,然而她心裡埋著好多心事,他並不能懂。

  大柵欄的街頭,她恍然醒悟了這一切,腦中有了書中所有的劇情時,她知道兩個人只怕終究感情生變,知道他要和別人相愛一輩子,她並不太怨恨,幾乎是帶著宿命一般的無奈。

  但是孩子啊,孩子怎麼可以落到那麼一個結局!

  憑什麼?

  簽字離婚進北京,不就為了孩子嗎,她怎麼可能對孩子置之不理?

  他又怎麼可以娶了新媳婦有了新孩子就冷落了他們那麼可愛的一對孩子!

  顧舜華痛恨這一切劇情,可她沒辦法,她不知道怎麼去掙脫,只能胡亂撲騰奮進全力。

  顧舜華哭得太厲害了,任競年便坐了起來,將兩個孩子輕輕地挪到了靠牆的一側,把顧舜華拉到了他懷裡,這樣他就抱著她,幫她拭淚,又去親吻她的臉頰:「別哭了,我這不是來了嗎,蓋房子我來,做家具我也來,我周末就往這邊跑。」

  顧舜華抽噎著,小聲嘀咕說:「是你提出要離婚的。」

  任競年看她哭成這樣,只以為她在首都受了天大的委屈,哪裡想到她提這一出,忙道:「那不是為了回京嗎?」

  顧舜華:「為了回京你就可以提離婚嗎?你為什麼要提離婚?」

  任競年啞口無言,默了一會:「我們馬上就可以復婚了。」

  顧舜華卻不依不饒起來:「如果我們真離婚了,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會對多多和滿滿好嗎?」

  任競年:「怎麼可能!」

  顧舜華:「什麼叫怎麼可能?你說你既然找了別的女人,也會對孩子好?」

  任競年氣得幾乎想咬她:「我怎麼會找別的女人,這個假設根本不存在!」

  然而顧舜華卻很堅持:「就假設說你一覺醒來,你發現自己已經和我離婚,並且娶了別的女人,你會拼命保護滿滿和多多,拼命對他們好嗎?」

  這簡直是一個荒謬的假設,但是任競年被逼到這份上,只好想了想:「當然,那是我們的滿滿和多多,我怎麼可能不對他們好?」

  顧舜華:「假如你就是沒對他們好,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呢,你覺得你會做出這種事嗎?」

  任競年磨牙:「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顧舜華:「不是。」

  任競年有些沒好氣了:「那你問這個有意思嗎?」

  顧舜華想了想,嘆了口氣:「好像是沒什麼意思。」

  所以沒什麼好糾結的,任競年的人品,自己信得過,哪怕兩個人的感情終有褪色的那一天,哪怕兩地分居的現實逼得兩個人到底不能再續前緣,可他絕對不會那麼對待自己的孩子啊。

  只能說,一切都是因為劇情強大的操控力罷了,就像自己再排斥遇到嚴崇禮,但依然遇到了。

  任競年:「現在該我問你了。」

  顧舜華:「……你問。」

  任競年:「為什麼問我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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