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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陳謂帶來的兩個證人,有一個死在了獄中。」梁安守著聲兒,添道:「是自盡。」

  高成淮闔目一剎,嗓音殊無喜怒:「進了詔獄,有幾人能扛過來?」

  言畢,復又暗啞一笑:「父皇心裡明白,不會讓他們存活於世。」

  這是要全天家顏面,要留樾王性命。

  夜晦如潭,亦將高成淮闊挺的肩背重重吞噬,顯了世人都曾披露過的頹喪與無助,偏在高貴的太子殿下身上,極不相容。

  他的目光投在芯火中,語調沉寂:「梁安你說,怎有人心可以如此偏頗?」

  聞言,梁安臉色劇變,疾止道:「殿下——」

  這樣的話說出口便是死罪,殿下何時成了糊塗偏激之人?

  他還待開言,就聽高成淮笑了笑,「你不必惶怕,本宮沒瘋。」

  父皇的心一向如此,他該是習慣了。只是沒想過,竟已移歪成這般模樣,到底還是不甘。

  拐過廊角,驟撞得一宮女戰戰兢兢跪下,渾身抖如篩糠,以額磕響闃然的夜,「殿下奴婢什麼都沒有聽見」

  風聲颯颯,天幕如織,像一張獸口撕咬大地,非要啖下血肉一般。

  高成淮睥睨著她,眸中滾過濃濃戾氣,將宮燈懾得直欲熄滅。

  卻未振下一句寬恕的話,連隻字聲響都吝嗇給她。瞥了梁安一眼,逕自朝寢宮踅去。

  梁安領會後,揮手招來兩名侍衛,眼刀朝伏地女子漠漠一睞,便有哭喊求饒聲陡發一瞬,很快就由悶泣頂替。

  三月中旬,春雷陣陣,雨水傾灑整個京城,紛斜而至,一時亂如朝野。

  因樾王不分清濁,受奸人蠱惑矇騙,犯下滔天大錯,皇帝盛怒於胸,將其封號永久撤罷,貶為庶人,終身軟禁樾州。

  薛翦初聞此事,略驚愕一會兒,覺得何處存有古怪,卻不及多思,便被皇后一道曉諭,召去了翊寧宮。

  細雨如遊絲急切行走,滲透衣沿,逐冷指尖。

  薛翦在紫雲持燈引領下,緩慢踏進宮室,查德暖意撲面而來,原凍僵的手指忽然感到一片燒灼,連忙往袖中躲了躲,肅容欲待行禮。

  誰承想,除了紫雲和她,殿內再無旁人。

  察覺有異,故不動聲色地朝側邊掃了一眼,不防對上紫雲含笑望過來的眼神,頗具安撫地向她說道:「勞薛姑娘在此等候片刻,殿下很快便來。」

  「殿下?」薛翦眼梢微頓,驚詫恍恍懸浮瞳中。

  紫雲頷首。

  方旋過身,袖角就被薛翦猛地掣住,豁思不妥,這才鬆開手,蹙眉道:「你能陪我嗎?」

  宮人都在外面,獨她單處一間,莫名使她憶起被薛暉罰跪祠堂的日子,關押似的孤寒。

  紫雲倒沒想過這一層,卻也溫和笑笑,「娘娘那邊還需要奴婢,委實不宜多留。」

  隨後,殿門一關一攏,默寞滿室。

  第134章 媒妁 像在奢求她的垂憐。

  殿外瓢潑的雨聲愈發清晰。

  薛翦站在空曠的殿宇里, 只覺又惱又悶,幾乎要憋暈過去。

  太子殿下召見,為何總用皇后娘娘的名義, 落得她半點兒準備都沒有。尚不算這個,丟她一人在此枯等, 又是太子的一個新鮮把戲麼?

  因雷雨如注,心緒一併拉扯, 便陰沉得不像話來,索性把禮儀規矩都給扔了,負著兩手閒閒踱步。

  大約等了兩盞茶的功夫, 終於聽見殿外響起些許動靜。

  於是停下腳, 定定注視著正前兩頁朱門。

  宮燈臨近, 透進幾團朦朧的紅光, 迤邐鋪陳室內。旋即就聞一聲輕抑, 門扇微拉,攏現出一抹玄色身影,緩慢走到她面前定下。

  承攬燈火的深眸半幽半明, 似一縷握不住的風, 輕輕繞在薛翦身畔,仿佛在看她,又像透過她的身軀, 竭力捕獲些什麼。

  薛翦原以為太子不會來了,正抬眸凝視門沿, 等待紫雲送她出宮。是時恍見來人,驚了驚,忙低眉垂首向他行禮。

  腳步聲自遠而近,在她面前幾步之處, 停了下來,爾後便靜如鴉默。

  太子遲久不受她的禮,她便只能埋頸僵站著。本就疑他戲耍自己,此刻慍氣更上眉梢,恍若一把青利的刃,鋒芒暗掩。

  漸漸地,高成淮收回神魂,攜住了她的手臂虛空一扶,繼而鬆開逕自走去上首,朝她道:「坐。」

  薛翦直起身,斂裾而坐,清秀的嗓音勾著淡淡違願:「殿下喚臣女過來,可是有關鄲城之事仍需查問?」

  她說得簡白,是在揭露二人之間別無他事可言。

  高成淮聽出她弦外之音,委頓的眉眼淺淺一彎,「本想讓你陪我走走,可惜雨勢太盛,只好委屈你,狹在室中與我說說話。」

  片刻之後,添了句:「只你我二人,不必拘於稱謂。」

  他說話時全無昔日驕傲之色,倒像在奢求她的垂憐,語調輕軟又不願著露一絲痕跡。

  薛翦抬起頭,目光狐疑地投去上首,見他雖笑著,周身卻縈繞一種頹敗低沉的氣息,不由微愣。

  聯繫近日朝中大事,加上太子召見她的時機,隱約猜出一些緣由,試探著問:「殿下不痛快?」

  皇帝對樾王的處置,看似雷霆,卻終究存著一分憐愛。鄲城那麼多無辜百姓之命,只換得樾王除封幽禁,怎麼說,都是輕了。

  太子不豫,是對皇帝所為心懷不甘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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