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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馮殊阮不抵從前,沒了身份,那性/子又寡淡,沒什麼朋友,萬一有個好歹還真傳不出消息來。再想想喬家,他倆要真死一塊兒了,喬家人怕是會不惜代價買斷消息,人死事小,丟了面子可就沒法兒混了,要真如此,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可就真沒人知道了。

  越想越糟糕,他開了車窗透氣,煩躁地點了支煙,火將燃起來,卻見一人拎著袋子鑽進樓里。遂按了幾聲喇叭,衝著窗外叫人,嘴裡的煙都沒來得及取下。

  馮殊阮回頭,清麗的臉在車燈下光彩照人。她穿了長冬衣,毛領極細軟,傲人的雪白在夜風中搖曳,整個人看上去,像脫俗的仙子。

  看見姜戍年,她亦是一愣,隨即猶豫著走過去。他目不轉睛瞧她,確定無異樣,才開口道:「找個地兒吃飯吧,有件事兒想跟你談談。」

  她踟躕一會兒,拉開門上車,袋裡的東西磕得叮咚響。他扒拉袋子一看,是瓶紅酒,遂揚了揚眉:「又失眠?」

  她沒應他,拍拍長衣上的寒氣道:「不是說再也不來了嗎。」

  姜戍年明白她說的是幾天前的事兒,那天何冰寒叫他不要再糾纏,他說那是最後一次。那會兒倒不是氣話,是發自肺腑那麼想,卻料不到轉眼變卦。

  他一邊將車開出去一邊轉移話題:「你忘了大夫怎麼說?失眠不能老喝酒,睡前用熱水泡泡腳,你泡了麼?」

  她搓著手取暖,眼睛看著前方:「泡了,沒用。」頓了頓,又補充,「還是想喝點兒。」

  他扯出個笑:「你這是上癮了,可不好,回頭頓頓不離酒怎麼辦?」

  「不離不離唄。」她說,「反正喝的也不多,全當強身健體了。」

  他回頭看她一眼,頭髮短了點兒,別在耳後,露出玲瓏潤白的耳郭。剎那一眼,心下百感交集,頓了頓,又開口問:「他對你好不好?」

  馮殊阮也頓了頓,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這麼篤定,就像已經認可她和何冰寒,可事實上,離開姜家後,他們也就見過兩面。但憑白解釋這些,又覺得不妥,便輕飄飄一句:「沒什麼好不好。」

  她思前想後,壓根兒不似平常作風,卻不自知。

  吃飯時倒想起他說的事兒來,於是問了問。其實哪有什麼事兒,邀她吃飯的藉口罷了,也不好明說,便隨口胡謅:「就那琴的事兒,我一朋友也喜歡,但總學不好,這不跟你討經驗來了。」

  她心中漸漸如累積的雲層,看似無重量,實則繁密的沉悶。前段兒許小樂跟她說過,說在一飯局上碰見他帶了一姑娘,後來一打聽,才知那姑娘是他發小,人美嘴甜性格辣,有一點和她相同,就是人也會拉大提琴。

  這會兒提起琴的事兒,想必和那姑娘有關。

  一口酒下肚,她半依著沙發,一手枕在桌上,仙氣繚繚看著他:「既然喜歡,她怎麼不自己來,派你討什麼經驗,我教了你你也不懂。」頓了頓,放低嗓門,「你還挺有品位,就喜歡拉琴的。」

  她著貼身黑色單衣,領上是抽褶亮絲,肩上有蕾絲鉤花,半長的發尾將挨著肩,蓬鬆微卷,襯得一張面孔愈發靈動,幾句話配一口酒,端的一副俠氣風骨。

  再看其微醺的眼色酡紅的臉,縱使姜戍年曆經人間□□,也覺得自己快醉了,哪會注意她話裡有話,直覺她說的沒錯,他就是有品位,就是喜歡拉琴的,不然怎麼會那麼喜歡她。

  就那麼看著她笑笑不說話,她當他默認,不可置否地揚了揚眉,人怎麼說來,江山難改,本性難移,遂端了酒敬他,也不說話,豪氣幹了半杯。

  「誒,叫你來吃飯,不是讓你買醉,醉了可不管你啊。」

  「沒事兒。」她夾了口菜,「我酒量大著呢。」

  就那麼陪著,後來又送她回去。到了樓下,馮殊阮開門下車,一隻腳將跨出去,又轉頭:「你跟我上去吧,有一東西要給你。」

  他倒意外,跟著她上樓,見她在電視旁拿了一盒子,一邊說:「今兒你來得正好,省得我再去找你。」

  說著,把盒子遞給他。

  他伸手接過,也不打開來看,問:「怎麼想起送我東西?」

  「想送就送了唄。」她脫掉外衣,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毫不客氣地趕人走,「不早了,你回吧,我也困了。」

  姜戍年掂著手裡的東西,下樓時覺得很頹敗。一晚上試了好幾回,怎麼也開不了口,畢竟那是她深愛的人,先前遭馮沐川背叛,她面上什麼也不說,苦痛都咽進心裡,如今愛人逝世,又該怎麼承受。

  看她面若桃花,一派瀟灑倜儻,那話到了嘴邊,就更加說不出口。他其實別無所求,只願她美好如初,不經受打擊變故。

  姜戍年上車後,呆坐了好一會兒才啟動汽車,借著燈光又看見方才從她手裡接的盒子。遂打開來看,是一胖頭公仔,豎起兩隻大耳朵,笑開的嘴幾乎咧到耳根,模樣十分憨態可掬。

  那樹脂公仔穿了件翠綠馬甲,白色的紐扣像顆按鈕。他拇指朝下按了按,安靜的車廂立時傳來涓涓音樂,低沉的調子正串成一曲荷塘月色。

  原是她自己錄的大提琴樂。他看著那公仔,臉上浮出笑容,久久未散。

  隔天喬家舉行何冰寒葬禮,肅穆的禮堂,哀傷的樂,堂上的黑白照被鮮花簇擁。喬夏雪幾度哭癱了身子,不便被人扶著,便安排她坐在靈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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