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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搖搖頭:「落家裡了,我回去一趟,他來了你先招呼。」

  吳亮點頭,送他出去。

  因怕誤了時間,這車開得倒挺快,不一會兒到了家門口。熄火之後便往樓里走,約莫不過三五

  步,耳畔卻縈繞若有似無的琴音,他愣住,那聲音又斷了。

  他極淡地揚了揚眉,真他媽沒出息,居然出現幻聽。接著往裡走,那琴音卻再次響起,這回不再若有似無,一連串的音符跳動,似溪水涓涓流淌。那一刻他整個腦袋都是漲的,血氣上涌,耳畔的音調已淌成一首樂,輕淡卻靈動,堪是一曲荷塘月色。

  他加快步伐,盯著那扇落地窗,視線卻被蔥鬱的藤蔓遮住,只隱約瞧見坐在凳上的人影,接著便邁開步子往屋裡沖,伴著自己轟隆的心跳聲。

  三兩步跨至房前,他握著門把時,手心的汗滑膩不堪,緊接著他頓了頓,吸了口氣,推開房門。

  凳上的倩影隨即轉過臉,似嚇了一跳,隨即拍著胸脯:「是你啊,嚇死我了。」

  賈曦儀身前架著琴,手裡握著弓,睜大眼睛瞪著他。那一刻猶如冷水兜頭,沸騰的血液唰地冷卻,涼意漸漸浸到心底。他到底在想什麼,那人怎麼可能回來。

  卻也邁開步子,走到賈曦儀跟前:「你會拉琴?」

  「小時候學過一點兒,後來實在不喜歡就放棄了,這玩意兒不好看,還得岔開倆腿兒,多不雅觀哪。」她說著笑起來,「想不到啊,你竟然喜歡這個。」又朝譜架努努下巴,「連樂譜都這麼偏門,可你既然喜歡怎麼不用啊,我看這都是全新的。」

  姜戍年站著沒吭氣,只看著譜架上攤開的那首荷塘月色,心中不免隱隱作痛。馮殊阮專業出身,對此頗有專研,買的不是舒伯特就是貝多芬,拉的不是匈牙利舞曲就是墨西哥小夜曲,只為了他帶回一本抒情流行歌曲樂譜大全,一水兒的民間通俗音樂,從愛情買賣到小蘋果,應有盡有。

  跟前兒賈曦儀還在叨叨:「怎麼不說話,啞巴啦?你想聽什麼,我給你演奏好不好?」

  他回了神,皺眉攆人:「出去。」

  她揚脖子不高興:「幹嘛呀,我還沒玩夠呢。」

  卻見他似不耐煩到極點,從她手裡抽了琴弓,又取了琴,放回架子上:「我他媽叫你出去,聽不懂麼?」

  賈曦儀嚇一跳,只覺他溫厚有涵養,卻不知沉著臉發起火來比以前更可怕。便低聲抱怨一句:「姜伯伯叫我隨便看看,我又不是故意的。」

  說完倒也自覺出了去。

  他將樂譜也收好,火速回房間拿了文件,走前路過花園,趕巧兒看見姜博然在園裡曬太陽。

  姜博然還來不及和他打招呼,倒叫他搶先一步,臉紅脖子粗地指了指琴房:「以後不管誰來,你愛怎麼招待怎麼招待,就那屋誰也不讓進,明白麼?」

  也不等回答,自顧自上了車,往公司開去。

  姜博然一臉茫然,這好端端地又發什麼脾氣。

  等這一趟折回公司,客人也到了,便壓下怒火談正事兒。那人是舊識,倆人之前雖無合作,卻打過幾次照面,雙方印象都不錯,再加上這事兒早談好了,合同交接便十分順利。

  等人走了,他心中那團火也被憋得不旺了,便埋頭工作,到下班的點兒也不走。Leif鑽進他辦公室,替他續了茶:「什麼事兒這麼趕哪?」

  他頭也不抬:「你有什麼事兒直說。」

  Leif慢悠悠翻著報紙:「我等人下班呢,您這兒不放話,人可不敢走。」

  將說到這兒,敲門聲響起。Leif從沙發上蹦起,跑去開門,果不其然看見吳亮,便拽了他手裡的信封,趕他走:「回去等著去,他看不見你還好,看見你又一堆破事兒,這東西我替你交給他。」

  接著,砰地關了門,一邊拆了信封一邊往姜戍年跟前走:「誰這麼二百五,送一柬還塞信封里。」說著,已將那玩意兒掏出來,只見白色的封皮燙印一朵菊花。

  Leif皺了皺眉,掀開封皮一看,愣是垮下一張臉,道了聲:「我草!」

  姜戍年一手夾了煙,喝了口茶問:「什麼玩意兒。」

  他把那東西攤開往他跟前一放:「喬之富那女婿,何冰寒,竟被車給撞死了,你看,這是喬家發來的喪柬。」說著,又感嘆,「這家人真是變著方兒斂財哪,人結婚發喜帖,他死人還放喪柬,真他媽喪心病狂。」

  那喪柬放反了,姜戍年慌忙調過來,又伸手去點菸灰,卻錯了位,磕磕絆絆灑了大半兒在桌上。

  Leif詫異:「你慌什麼?」

  他沒回答,腦中只想起前兒看見倆人的畫面,這何冰寒要是出車禍死了,那她呢,會不會和他在一輛車上。

  ☆、第三十二章

  往那貼上草草掃一眼,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摁著菸頭在缸里掐滅,拿了衣服就往外走。

  Leif出聲:「哪兒去?」

  他沒回應,已行至門口,卻聽leif又說:「人剛散了消息,葬禮還沒開始,你上哪兒去?」

  他沒理會,只聽那扇門砰地合上,人已經不見了。

  姜戍年出了公司,驅車去了馮殊阮住的地兒,卻是敲門無人應,電話無人接,整個人像憑空消失。他在老舊的樓前等了許久,到暮□□臨依舊無人問津,許是車內暖氣開得大了,他手心浸出一層薄汗,後脊卻陣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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