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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長細指展開身前跪著的人遞過來的紙卷,朱唇開合:「公子給諸位樓主留以最大限度的自由應該不是要你們……自立門戶的吧?」

  眾人沉默。

  「星癸你覺得呢?」清泠冰冷的語調落下,一抹寒光攜著勁風已經掠到星癸旁邊,冷刃抵著身前的男人白而纖細的脖頸,八月皺眉忍受著那股香濃的脂粉氣。

  「呀!」誇張的聲音幾乎變了調,星癸眼底明顯抑住的恐懼,「就算是樓首也不能如此血口噴人吧?!你在瞎說什麼?」他顫巍巍抬起拈起的食指,抵住刀背,想讓八月往後退一退。

  「那我來幫你想想。」刀刃往前推了寸許,「李明封。」

  「那……那是誰?我又不認……啊~」

  八月總覺得一切都不大真實。

  小時候,她和弟弟是被江亦止從死人堆里救出來的,然而弟弟隨後就被他送走。她加入引鳳樓,習武練劍聽命於人不過是想以此來保證弟弟的平安順遂。

  如今,江亦止中毒垂危,宮內眾人自顧不暇,正是她脫離引鳳樓,擺脫江亦止,帶著弟弟遠走高飛的好時機。

  可這樣的好時機,她在這裡做什麼?幫一個生死未卜的引鳳樓主人教訓下屬,審訊叛徒?

  八月胡亂想著,直到東方漸明。

  *

  十月二十九,一連陰沉了數日的雲京終於迎來了冬日裡第一個晴天。

  和暖的陽光鋪灑下來,不多時雲京街道當中的積雪便逐漸化開,成了一灘灘髒污雪水。

  而一連閉門了多日的丞相府,沉重的木門吱呀著,緩緩打開。一身縞素的相府守衛出來撐梯摘了府門前懸掛著的朱紅燈籠……換成了白底墨筆的素燈……

  相府家僕人人面色沉重。

  無數名醫靈藥終究沒能挽回大公子,江亦止的生命,終止在他二十四歲那年冬日初晴。

  ……

  消息傳回菩提山時,雲泱正幫姜書瑤給剛釀上的菊花酒封壇,姜書瑤隔著半個庭院向她看來,偏生雲泱面上沒有太多表情,一臉平靜。與以往那種咋咋呼呼的模樣判若兩人……

  她抬頭沖姜書瑤一笑:「怎麼會呢?」只有顫抖著的手出賣了她此時的心境……

  第九十九章 死地

  .

  冬月初六,天降大雪,雲泱少見的生了一場大病。

  姜書瑤探她額頭的溫度,十分灼人。冰帕輪番降不了她額上的高熱,甚至隱隱還有攀升的跡象,思慮再三,她忙叫人去請了菩提寺的元誨大師。

  元誨是幫雲泱調養身體的大夫,也算是雲泱的半個師父。當年為解那世間罕見的奇毒,被元誨帶著教了不少東西,包括那些三腳貓的醫人本事。

  「不過一年光景,郡主跟下山前已大不一樣了。」元誨些許感慨說了一句,穩穩在雲泱頭頂下了第一針。

  姜書瑤臉上勉強展現一抹笑,眼底蘊著一抹晶亮:「她上一次這樣昏迷不醒的躺著……還是幾個月大的時候……」

  那時候,雲泱也才出生不久。她的到來對姜書瑤來說原本就是意外,連帶著對雲裕庭的惱恨,她狠了心央求元誨拿親生女兒作引,渡了林瓊婉的毒血給她煨毒,想要拿雲泱的命換取江亦止的一線生機……

  幼小的身體一開始並不能經受這般兇狠的毒性,一點點大的雲泱貓兒似的趴伏在她手臂上一動也不動,感受著女兒逐漸微弱的呼吸,姜書瑤心底刀割似的鈍痛來回拉鋸……那種悶痛的沉滯感跟如今重合起來,隱忍了許久的那滴淚終於滑落。

  姜書瑤眨了下眼。

  元誨頓了瞬抬手下了第二針:「一切有為法,儘是因緣合和,緣起時起,緣盡還無。夫人倒也無須太過介懷。」

  ………

  腦子裡昏昏沉沉的,混沌之中雲泱隱約知道元誨師父來過,屋子裡瀰漫著綿長幽淡的沉香味,眼皮發沉,嗓子裡干剌刺痛,雲泱抬手貼了會兒額頭才艱難睜開。

  四下靜悄悄的,遠處是菩提寺悠遠的鐘聲,院子裡亮著一豆燈火,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她扶著床沿艱難坐起,趿了鞋子朝著門口走去,腳步有些不穩。

  姜書瑤聽見動靜從廚房裡出來,原本明艷端和的樣子多了幾分狼狽,淺色的衣裙下擺也沾了些灰。她看著雲泱穿戴整齊的樣子看了一會兒,淡淡收回視線,轉回去灶間退了幾根柴:「剛醒就出來,你想去哪?」

  「我……」雲泱似也茫然了片刻,才呆愣愣抬眼看著姜書瑤盛飯的身影,喃喃:「娘,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姜書瑤盛粥的手一頓:「………什麼夢?」

  「……算了,怪不吉利的。」

  姜書瑤便明白了。她轉過身來,有點不忍去看女兒失望的表情:「阿泱……那不是夢……」

  身體的反應要快於情緒,眼淚頃刻滑落搖搖欲墜掛在下巴。雲泱抬指拂了一下,後知後覺:「不是夢啊……」轉身便朝院門處走。

  姜書瑤追出來:「阿泱!」

  雲泱抑住心底那股被撕裂般的痛楚,聲音發顫:「娘親……我去送送他……」

  她身上衣衫單薄,夜風順著敞開的院門迎面吹過,陰沉的天幕下銀色的雪泛著冷光。她莫名想到初春時她在茶樓門前再見到他時,他直直從轎中墜落……

  被累年毒發痛楚折磨都未曾擊敗的人,如何毒解了之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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