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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夜王舒珩睡的並不安穩。剛從祠堂回來時,睡意並沒有多麼深沉。他迷迷糊糊閉眼,似乎睡了又似乎醒著,一種鋪天蓋地的惆悵向他襲來。

  他做了個夢,夢到以前的事。

  時間倒流重回天啟四十一年,王府還是風光無限。在軍中擔任中侯不過兩年,他已是人心所向的新一任將領,王舒珩急於證明自己,老王爺卻始終不表態。

  父子對弈,老王爺撒了棋子走出軍帳,忽牽來他們各自的坐騎,指著一條山道說:「比我先到山頂,此番坪州一戰讓你做副將,如何?」

  坪州之戰,他們要對的正是西戎。

  王舒珩用行動回答了他,翻身上馬疾馳而去。那條山道他跑過無數次,途中一草一木甚是熟悉。他聽見耳邊風聲獵獵,身後老王爺的馬匹發出嘶吼,王舒珩策馬越跑越快,好像要飛起來

  毫無疑問,他拿下了勝利,只是西戎之戰的捷報並沒有如期到來。

  記憶好像支離破碎的鏡片,一瞬間他耳邊迴響起出征前娘親的叮嚀,「此番大捷回來,就上姜府去瞧瞧。」

  十八歲的王舒珩頭皮發麻,他拿出長弓,說他一生要與刀劍長相廝守,世上絕無能入他眼的女子。身旁好多人在笑,西戎並不是什麼強敵,他們都知道此戰必勝。轉眼場景變換,身邊又有好些人在哭,他看到坪州屍橫遍野,烈火灼灼。

  他天生聰慧,卻怎麼也不明白投敵的罪名到底如何扣在王府頭上。還在宮中與皇子同讀時,他便知自己不喜朝堂。人人都說,他生來就是要上戰場的,王舒珩也這麼認為。他出色,又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清高,打心眼裡瞧不上那幫以口舌攪弄風雲的臣子。

  時移世變,二十四歲的王舒珩回頭看,發現自己與曾經討厭的人並無分別。他是當今聖上的左膀右臂,文可動乾坤,武能平四海。沅陽王府門第何其之高,只是偌大家中,竟只剩他一人了。

  自賢文帝繼位後,他其實很少做這樣的夢。許是今夜父親忌日,王舒珩久違地感到一絲不安。他一路何其艱辛,絲毫沒有回頭的可能。即便如今身居高位,也時時如臨深淵,摔下便是萬劫不復。

  不安之際,他本能地去尋找依靠,直至抱到懷中滿香。是熟悉的橘子味道,不安的心漸漸平復,他摟緊了些,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失去。

  在他惴惴的時候,一雙柔弱無骨的胳膊抱住了他。姜鶯並不清醒,只是感覺半夢半醒間自己被人抱住了。

  她回抱,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脊背,呢喃軟語:「夫君,在呢。」

  第37章 不妙

  翌日, 晨光熹微,窗外天色泛青。

  王舒珩常年淺眠,這一覺無比鬆快。意識朦朧間他察覺做了個噩夢, 自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可是奇蹟般的,搖搖欲墜之際他尋到了依靠, 夢魘消失天光大亮,他緩緩睜眼。

  無意中, 他緊了緊胳膊,忽覺懷中異樣,指尖所觸皆是軟香。王舒珩身形微頓, 掀開錦被, 借著不算明亮的晨光, 意外看到懷中躺著個人。

  少女睫毛輕顫, 面頰微紅, 三千青絲被他枕於身下。不僅如此,兩人胳膊相擁,是一個無比親密的姿勢。

  王舒珩嚇了一跳, 只以為還在夢中。雙手如被火燒一般, 他迅速收回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只見姜鶯咕噥著又往他靠了些, 攀在腰間的小手也緊了緊。

  她輕輕蹭了蹭自己胸口,並無意識:「夫君。」

  這聲夫君, 讓王舒珩如墜冰窖。他霍然起身,第一反應是去看自己身上的衣物。他身上依舊穿著平日就寢的那身裡衣,並無異樣,再看姜鶯雖緊緊依偎著他, 身上倒還算妥帖。

  即便如此,對王舒珩來說也實屬驚嚇。他起身下床,隨手撈到一件外衫穿在身上。這一動作驚醒了姜鶯,她揉著眼睛躺在床上,顯然並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懵懂問:「夫君,這便要起了嗎?」

  看窗外天色,似乎還早的很呢。

  王舒珩甚至不敢轉身看她,聲音鎮定但臉上俱是慌亂,道:「我有事,你繼續睡。」

  「哦。」

  姜鶯並沒有懷疑,以她的作息這會能睜開眼睛已是不易。聞言拉過錦被蓋住腦袋打個滾,又睡過去了。

  屋外,王舒珩奪門進了書房。他看上去穿戴整齊,風姿朗朗,與往常那副冷心冷欲的模樣毫無二致。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下腹的異樣和脹痛感是騙不了人的。

  瘋了吧!

  姜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他他怎麼能對人家有這種念頭。自把姜鶯騙到王府後,兩人不是沒有親密的接觸,但王舒珩時時提醒自己,姜鶯遲早要走去泉州的。說白了,他願意淌姜府這趟渾水,不過因為姜懷遠曾經雪中送炭,又或許因為那聲賢弟?

  不可避免的,耳邊再次響起姜懷遠那聲賢弟。一個稱呼而已,王舒珩以前並不在意,姜懷遠喜歡就隨他去。而現在,只覺那聲「賢弟」猶有千斤重,壓在身上快要讓他透不過氣來。

  王舒珩完全不記得昨晚怎麼回事,以往兩人都自己睡自己的,床榻中間猶如隔了一條河道,涇渭分明。可昨晚到底是誰先越界,怎麼越界,現在看來這些都不重要。

  他凝神,身下的脹痛感和起勢並沒有改善,許是因為兩人昨夜相擁而眠,這會王舒珩身上也沾染了少女香氣,若有若無勾的人心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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