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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遠望見他,姜鶯高興地招手,然後便小跑過來了,「程意哥哥,我們真的好久沒見了。」

  程意的笑容很淡,「有嗎?我不記得了。」

  「上次見面還是冬天,大雪飄飄的時候你來我家拜見祖母。」姜鶯提醒他說,說罷從小鳩手中接過包裹,雙手舉到他面前:「喏,給你的,猜猜是什麼?」

  左不過是筆墨金書籤,或許還有一袋銀錢,姜鶯每回送的東西都是這些。

  姜鶯舉了好久,遲遲不見程意有接下的動作。她對人的情緒向來敏感,放下包裹小心問:「是一張金書籤,娘親找城西鋪子專門做的,程意哥哥不喜歡嗎?」

  不是不喜歡。

  程意愈發心煩氣躁,頭一回埋怨眼前這人怎就如此不懂人情世故。姜家於程家有恩,他願意報。姜鶯傷了腦袋他願意娶,願意照顧她一輩子。

  但是,姜鶯為什麼非要追到書院來?

  程意暗自苦惱,姜鶯卻不懂他的煩躁,只以為這回帶的禮物程意不喜歡,仰著小臉示好道:「程意哥哥不喜歡書籤了嗎?那喜歡什麼,下次我帶來好不好?」

  為了避免更多的麻煩,程意如願拆開姜鶯帶來的包裹,手指撫過那張書籤。姜府富貴,送出手的東西自然是珍品。

  見他收下禮物姜鶯瞬間又開心了,圍著程意嘰嘰喳喳說這些天高興的事。熱鬧一陣,程意說:「鶯鶯回去吧,今日我要去聽大儒講學。」

  「我知道我知道,剛才聽書院先生說了,是一位從汴京來的很厲害的師長,我也想見見」

  下意識地,程意拒絕的話脫口而出:「你聽不懂。」

  姜鶯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蔫了下去。她沒有去過汴京,汴京來的大人物她也想見見嘛。程意哥哥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樣,也覺得她傻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重話,程意臉色柔和幾分,俯身哄道:「那位大儒講的東西晦澀難懂,連我都要琢磨許久,再說那裡沒有什麼好玩的,你去了豈不無聊?回家去,下次旬休我來看你好不好?」

  姜鶯沒再堅持,乖乖點頭說好。離開前,她緊了緊身上的黛色披風,在程意跟前轉個圈圈,莫名期待程意再夸一次她的披風好看。可是程意似乎著急,道別後便走了。

  走出一段距離,程意回首時已看不見姜鶯。忽然間,他心頭湧出不切實際的想法:若鶯鶯還像以前那樣就好了。他們青梅竹馬,少時程家家道中落他被人看不起,唯有鶯鶯相信他一定能出人頭地。

  如今,他距離出人頭地只差一步之遙,鶯鶯卻不再如往昔了。

  程意在竹林中獨行,林中風聲瀟瀟偶有鳥雀掠過,一片孤寂之景。他打算先回屋放下姜鶯帶來的東西,再去聽明海濟老先生講學。

  走過一處石橋,林中忽然傳來簌簌之聲,轉眼的功夫竟鑽出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擋住程意去路。

  女子身著素淡的衣裳映照陽光,身形比常人更為纖弱一些,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恍惚間,一些難以啟齒的記憶湧進腦海。程意驚地後退一步,下意識想走。那女子卻已摘下面紗,纖纖素手拽住他的袖子:「程公子,是我。」

  姜羽會出現在這裡程意並不意外,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就預感姜羽遲早會找上門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今日,姜羽依舊一身素衣,身子比往常更為嬌弱。她從姜府出來沒讓人跟著,在書院轉了半晌都不見程意身影,還好碰見姜鶯,偷偷跟在姜鶯身後才找到人。

  「程公子」姜羽剛剛開口,林子中便起了一陣風,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程意終是不忍,扶她去一處巨大的山石後避風。「五姑娘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吧。」

  聞言,姜羽眸中泛起淚意,埋頭道:「我來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程公子,那晚的事情不怪你。」

  程意閉眼,回憶像潮水一樣湧來。

  兩個月前,臨安還是冬天。程意與同門去黃石訪友,恰逢大雪封山與友人走散,他被困在山中兩日,危難之際得鄉下養病的姜府五姑娘搭救,將他帶回莊子安置。

  姜羽病弱冬天需得有炭火養著,一個庶女曹夫人自然不願意多花錢,便把人送到有溫泉的莊子過冬,年年如此。

  二人朝夕相處,許是冬天的莊子太冷,又或許是山中發悶,總之不該發生的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莊子一別已有數月,程意回想起來也覺得自己錯的離譜。他當時大抵是豬油蒙了心,才會做出此等齷齪之事。他與姜鶯已經訂親,更何況姜羽還是姜鶯的庶妹。

  「那晚你情我願,怪不得旁人。我知道程公子已有心上人,你放心,此事我不會說出去,更不會以此脅迫你什麼。只是希望,程公子不必再因為想躲著我而不去姜家了。」

  姜羽說話已經帶了哭腔,她本就病弱,哭起來更是喘不上氣。

  嬌弱的姑娘向來最能激起男子的保護欲,程意知道,最好的處理辦法是一走了之與她切割乾淨。但身體好像不聽使喚,他鬼使神差般攬住姜羽肩膀,心中緊繃的那根弦似是斷了。

  程意閉眼:「別哭,我並沒有怪你,也沒有躲你。」

  *

  竹林中一處木屋內,品茶的王舒珩遠遠瞧見一對男女偎依。他並沒有偷窺別人隱私的癖好,但耐不住福泉慷慨激昂的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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