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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呢?」
沈浮聲又問:「說不定真有一個暗戀你五年的,從你第一場電影就跟在你身後,包下每一場的座位,你怎麼辦?」
阮然的腳步緩了下來,語氣並無猶豫:「我會拒絕他。」
「怎麼?」
「我已經結婚了。」
沈浮聲頓了一下,似乎因為她的回答而心情格外愉悅。
不過阮然並沒看他,不知道這一點。
她只知道,沈浮聲向前兩步,走到她身邊,故意要說:「真喜歡他,結婚了也可以離。」
「不過是拋下我罷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
阮然停下步子。
她抱著那捧冰藍色的玫瑰,抬起頭看著沈浮聲。
有些無奈地微抿著唇,比玫瑰更美。
「怎麼可能會跟你離婚。」她說,「你是想聽這個麼。」
猝不及防,沈浮聲微怔。
而阮然已經轉頭,又率先往前走去。
第53章 從背後抱住了沈浮聲。……
沈浮聲看著女人裊裊婷婷的背影,她在碎鑽一般的燈光下修長白皙的脖頸,輕紗衣裙下薄而瘦削的肩胛骨,輕笑了一聲,跟了上去。
追上去的時候,他俯下身,在女人耳側又說了些什麼,而女人抬起眼,略帶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角因此瀰漫出笑意。
可沈浮聲說了什麼,阮然又是如何回應的,站在拐角處的沈耀已經聽不到了。
他站在只有應急燈光的、暗淡的樓梯間拐角,眼神沉沉,沉默良久,才走了出來。
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最終消失在化妝間的門口。
仿佛心臟被重擊、倒地,於是接下來的每一次搏動,都需要耗費比以往還多的力氣。
事已至此,無論他信或者不信。方才,那個過去的五年間,對自己微笑與溫柔的女人,接受另一個男人的鮮花,同他玩笑,又哄他賣乖。仿佛兩人是親密愛人。
阮然這樣慢熱的人,怎麼會這麼快就對另外一個男人流露出這種近乎縱容的笑意?
而為什麼……沈浮聲能對阮然說出那樣的話?
那樣討巧賣乖,仿佛從來不怕暴露自己內心的潺潺愛意,□□裸地剖出來一顆心,給阮然看。
他為什麼……敢?
沈耀怔怔地站在走廊上,遠方的燈光如同星光,他伸出手,觸不可及。
一直以來,盤旋在心頭上的迷霧,仿佛輕輕被點撥,有風來吹散,露出半分原本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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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沈耀還不是沈家人。
他和他沒有名分的母親住在城郊偏僻的角落,沒有城中心的浮華聲色,人來熙往。破舊的居民樓人員流動很大,每次沈耀走到走廊,都會聞到濃重的煙味,看到光著膀子,肩背上刺著刺青的中年男人。
那時候,沈耀最害怕夜晚。
每當夜幕降臨,覬覦他母親林如美貌的男人們,會說著污穢不堪的詞語,砸著並不結實的鐵門。讓林如識相點就滾出來,好供他們享樂。
有的時候,來的是另一波人。大抵是他那個從未謀面的父親的原配妻子,找人來惡毒謾罵,說林如是小三,而沈耀是小三的兒子。詛咒沈耀出門就被車撞死,一生落魄無用。
每次鬧上這麼一次,第二天出門,沈耀都要忍受異樣鄙棄的視線。
林如有的時候哭哭啼啼,抱著沈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罵道,一定會逃離沈家,再也不與他們為伍,要和沈耀去一個沒人知道的小城,一生過平靜的生活。
一開始,沈耀當了真。
然而第二天沈敬臣來了,林如仿佛把那些話就都忘了。
看向沈敬臣時,目光里滿是傾慕與愛意,被一句話就能哄得找不到北。
後來林如真的把沈敬臣的原配熬死,自己憑藉沈耀這個兒子上了位。
兩人結婚的時候,沈耀只有十三歲。
婚禮選在北城最大的酒店,碎光滿地,華貴富麗,他站在台下的偏僻角落,望著台上光鮮亮麗,笑得甜蜜的兩人。
仿佛他們從來就是天生一對,伉儷情深。
不合時宜的,沈耀想起一句話。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上面爬滿了虱子。
婚禮前夜,他曾問過林如:你為什麼要和他結婚?
林如笑著說:我愛他啊。
沈耀心想:是嗎?這就是愛嗎?不過是這種東西。
自己愛一個人的時候,也會有這樣醜陋的模樣嗎?
沈耀畏懼給出自己的愛。
畏懼表達、畏懼索求,怕被嘲笑、被看輕。
享受被重視,享受被在意。
可為什麼……沈浮聲就不在乎?
為什麼沈浮聲就能坦誠地說出自己的渴求,不怕被輕視,被拋下呢?
而為什麼,阮然看到他這樣,反而遞出自己一直以來渴求的,那份溫柔與愛?
一直以來,他秉持著拒絕表達的人生法則,有意無意用其指導了小半人生,已經浸入他的靈魂骨髓,從未想過是非。
而今天,沈耀仿若幡然醒悟,一時間靈台清明,好像突然勘破被蒙蔽太久的真相。
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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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大獲成功,網絡上除去討論阮然的三排三座愛人,原配派和上位派爭執不休之外,對演出本身也大加讚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