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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被孫師傅狠狠瞪了一眼,一個個都閉嘴了。

  輸了第一道不擅長的素菜不算是大事,後面還有兩道菜。做葷菜,孫師傅有信心。他可是被稱為武安縣第一紅案大師傅,廚藝比晉州城裡頭的有些名廚還厲害。自然有底氣。

  葷菜需要的時辰長,上面評審有的吃的茶水多了,一個急著一個要去如廁。

  這麼一會兒,方婆子收拾完店裡又回來。自家人在這比試,她如何能不在現場看著?此時她擠在人群中,聽著他們在說安琳琅的豆腐有多香多香,懸著的一顆心放得穩穩的。他們食肆不怕輸,就怕一道菜都沒贏,到時候可能會對生意有影響。不過能贏最好,贏了西風食肆的名聲估計更上一層樓。

  方婆子琢磨著安琳琅手藝不俗,一般人比不過,上頭如廁回來的老者一眼又看到她。

  一上一下,老者不錯眼睛地盯著她。原先他只是覺得這婦人長的眼熟,這回一看就更眼熟了。

  人群中方婆子感覺到有人盯著她,疑惑地抬起頭。

  四目相對,正臉對上,老頭兒終於微微睜大了眼睛。若是驚鴻一瞥的時候只是一點像,這回他只覺得眼前這個婦人與三十四年前去北疆的師母一個模子刻出來。

  老者那雙渾濁的眼睛倒映方婆子布滿皺紋的臉,略顯激動地喊了一聲:「玉春?劉玉春?」

  方婆子突然聽到有人連名帶姓地喚她,一時間傻住了。

  老頭兒也看出了不尋常:「你,你真的是玉春?」

  方婆子盯著老者打量了許久,歲月讓許多人面目全非。她沒認出來,「你是……?」

  「蒙三。」

  方婆子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中:「蒙,蒙三哥?」

  「是我。」蒙三記得當年師娘師妹是去了北疆,怎麼會在武原鎮這小地方?

  「玉春啊,你怎麼在這裡?」

  方婆子著實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碰見她師兄。事實上,父親去世之前曾收過三個徒弟。大徒弟學釀酒,二徒弟是個女弟子,跟她娘學做飯。三徒弟蒙三天資聰穎,既學釀酒又學做菜。當年她爹病逝,她跟母親孤兒寡母的被劉家的旁支欺負,曾得過三個師兄師姐的庇護。

  自那次一別就再也沒見。這一晃兒她都要五十歲了,竟然還能見到蒙三哥!

  「我夫家在這。」

  三十多年,當初跟母親走散就以為母親和妹妹早已身死。自己孤身一人又舉目無親,自然就沒想過再回去。後來在北疆跟方木匠看對眼,稀里糊塗成了親,自然嫁夫隨夫。歲月漫長,心路歷程太過久遠,三言兩語受不清,她只是一句嘆:「自然就在此地定居了。」

  蒙三有些激動:「三十三年,三十三年了啊……」

  「對了,你這是?」

  方婆子指了指台上的安琳琅:「我兒媳婦在這比試。」

  與此同時,遠在金陵的林家。

  林子沖受不了家中長輩對他驟然變化的態度和整宿整宿的做噩夢,終於爆發了。這日,大房一家子在老太太院子用飯,他放下滿是素菜的碗就怒道:「祖母,我做錯事我自己會承擔。你何必這樣折騰自個兒?您這整日裡吃齋念佛的,安琳琅就能回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這是什麼話!」外孫女死了她都沒說一句話,大孫子反倒還怪起她來?

  林太太心裡感覺到一陣寒意。雖說孫子和外孫女,她最終選擇了孫子。但琳琅是女兒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老太太的心又不是石頭,自然會難過。說實話,她這一股不知跟誰發的悶氣憋到今日也終於爆發,「全家為了你的名聲連琳琅的死訊都不敢發。你還在這跟我鬧!」

  「我哪裡是鬧?」林子沖只覺得滿腹的委屈,無人能懂,「家裡已經吃了快一個月的齋菜了!」

  老太太氣得手直抖,難得對金貴的大孫子發了火:「你還有沒有良心!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為了個洗腳婢生的玩意兒害了你妹妹的性命,如今連點齋菜都吃不得?你若是真有擔當就自個兒去京城安家,向你姑父一家子負荊請罪。而不是在這跟我大吼大叫!」

  「你們就是怪我,就是在怪我是不是!」

  這一個月,林家古怪的氣氛快要把林子沖逼瘋。他總覺得,因為安琳琅一事,祖父祖母都不如往日那般看重他了。不僅如此,府上的下人看他也不對,儼然把他當成狼心狗肺的人。

  他怎麼知道安琳琅跑出去就會出事?他怎麼曉得金陵治安這麼好,她出去就被拐子拐走?一個兩個心裡明明怪他,卻還裝的大度模樣。虛偽!

  「你們就是怪我害死了安琳琅,覺得我不是人!」林子沖吼著吼著就哭了。

  安琳琅屍體帶回來這麼多日,他是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大圈。整個人渾渾噩噩,憔悴得不復往日意氣風發。

  一旁被林老太太的怒火嚇得半句話不敢說的林大太太哭著就撲上來抱住林子沖。張口就哭:「我的兒!可憐的我的兒!要不是被安家那個心眼兒多的庶女給騙了,如何能幹得出這種糊塗事!」

  林子沖已經幾個月沒想起來安玲瓏了。

  安琳琅的死給了他很大的打擊,他再是聰慧,其實也不過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衝冠一怒為紅顏,做出的事情自然覆水難收。此時提起安玲瓏,一家人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還有這個人。當初信誓旦旦說要出去尋琳琅,結果被路家那小子眼巴巴地送回來,如今人還在林家客院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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