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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令秋怔了怔。

  「踏白軍將軍戰死,將令牌託付給沉英,沉英又託付給你。你原本就曾經是踏白軍將軍,現在,你仍然是。」

  韓令秋紅著眼睛,低聲道:「你知道我……」

  「我相信你。」段胥說道。

  韓令秋沉默一瞬,從段胥手上拿過踏白軍的軍令,俯身道:「是,段帥。」

  段胥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擦擦嘴邊的血,指著地圖道:「看地圖。」

  「如今青州已失,豐州丟了一半。幽州雖然還在,但是之前一戰損失慘重,且敵人攻勢猛烈。讓孟晚派一萬肅英軍去支援,從齊州過,問趙興要半年的糧草。豐州和青州那邊先佯裝不敵撤退,把丹支軍引到禾虞山東側谷地,吳盛六帶人從後面包抄過去圍敵,力求全殲。若能全殲則趁豐州兵力空虛,奪回失地。」

  燭火給段胥蒼白的臉染上幾分暖色,他指著地圖一一排布,令丁進和史彪通知各地駐軍。

  「趙純死的事情先不要聲張,待吳盛六包圍成功之後再說。最近這段時間隨機應變,統率全局之事丁進你來,但是命令通過史彪的口而出。最近南都形勢複雜,丁進你有家人在南都,行事小心些。北岸的將士大家都相熟,我這番排布下去他們心裡便有數,自然會聽你們的。」

  聽到這話史彪有些驚訝,他問道:「段帥,你不留下來嗎?」

  段胥有些疲憊地低下眼睛,揉揉太陽穴:「我沒有任命,私來前線已然是死罪。今日我在這裡的事情你們絕不能聲張,我得回南都,請皇上下旨重新任命我為帥。」

  史彪十分氣憤,眼看就要把那大逆不道之言再說一次了,便聽段胥道:「我不想和朝廷自相殘殺,將士們很多人的家鄉也在南岸。」

  頓了頓,他苦笑道:「我的家人,也還在南岸。」

  段胥回到南都的時候,南都正在下雪,積雪剛剛到了腳踝這麼深,天色昏暗。他剛一進南都便先把寫好的請戰奏章送給通政司遞交聖上,這才回到段府。

  他回南都之前聽說了「段胥」生麻風病閉門謝客的傳言,所以回來的時候包裹得很嚴實,進家門的時候管家差點沒認出來,見他摘下面巾和兜帽之後簡直喜極而泣,跑回去告訴段成章少爺回來了。

  段胥走進院子裡的時候便看見了段成章,段成章站在屋檐之下拄著拐杖,面色鐵青地看著他,用拐杖敲著地道:「你還知道回來。」

  段胥面色白得仿佛要和雪地融為一體,他嘆息著揉著額角,說道:「爹,我很累,有什麼事之後再說罷。」

  「跪下!」段成章怒道。

  段胥抬眼看向段成章,段成章以拐杖搗著地面,氣憤地說:「逆子!你要氣死我嗎!跪下!」

  段胥沉默了片刻,便撩起衣擺後撤一步,面朝段成章跪在了雪地之中。

  段成章沉聲道:「你這段時間去哪裡了?」

  「抱歉,我不能說。」段胥回答得很乾脆。

  「當年方先野為什麼沒有死?」

  段胥看向段成章,他似乎已經沒力氣偽裝,只是淡淡道:「你兩次要殺他,是我救了他。是我把他帶進南都,是我讓他跟隨裴國公,到邊關為將是我與他演戲讓他參的我。這十年來,我們一直在合作,他對我所做的事情一清二楚,洛羨也是我們的人。怎麼樣,還有什麼其他想知道的嗎,爹?」

  段成章氣得走進雪地里拿拐杖打他的背,被段夫人攔住,段夫人道:「成章!終究是我們對不起他!」

  段胥也不躲避,只是默默承受著,想著母親居然會從佛堂里出來,可見之前家中應該真的非常混亂。

  段成章被段夫人拉回屋檐下,段夫人想去拉段胥卻被段成章喝止。段成章拿拐杖指著他,道:「所以你一直佯裝乖巧,都是在騙我們?你為什麼要這樣!十年間你居然沒有透露半個字,你還是我兒子嗎!」

  段胥抬眼看向段成章,輕笑道:「你若知道了,多傷感情。」

  「一派胡言,我現在知道,難道就不傷情嗎?」段成章怒喝道。

  段胥沉默了一瞬,他眼裡的笑意逐漸冷下來。

  「若你一早就知道,不僅傷感情,你也會阻止我。你現在知道的話……就只是傷感情而已。」

  第99章 丟失

  段成章被段胥這番話說得怔住。他們一個站在屋檐下,一個跪在雪地里,隔著茫茫紛飛的雪花,仿佛隔著深不可見、底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們其實長得很像,倔強不肯服輸的性子也很像,鴻溝兩端的人憑著血緣這道繩索,莫名地緊緊聯繫在一起。

  段成章心底生出憤怒和悲愴,只能道:「你給我跪在這裡,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起來!」

  雪落在段胥的眼睫上,他眨了眨眼睛,輕輕地一笑。

  陽光一點點暗下去,風越來越蕭瑟,雪花在天地之間飄飛,落在段胥的發間、肩膀、袖子上,他身上漸漸覆蓋了一層薄雪,臉色越發蒼白下去,目光遠遠地落在遠方。

  段成章坐在屋裡,鐵青著臉看著段胥,似乎是等著他主動說什麼——道歉請罪或者是求饒。

  但是段胥沒有,他甚至沒有看段成章,他的目光落在庭院內一株梅花樹上。那株梅花樹梅花開得早,幾抹紅色綻放在枝頭,花里含著雪,冷冽動人。

  天將暮,雪亂舞,半梅花半飄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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