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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庭一聽,心下更是慚愧,十八什麼都知曉,卻仍願意去助琴娘。

  沈老太太住在沈宅最東面的福壽園裡,整個園子裡山石林立,定睛一看,竟是上百個各異的壽字,當真是福氣鼎盛,不輸天家氣度。

  尚隔數步,便聽得十六爽朗的笑鬧聲,她是沈老太太的手心寶,打小便住在這福壽園裡,由老太太親自教養。

  十六,卻是簪了牡丹的。

  沈庭聽到女郎的笑聲,有些發怵,可是十八腳步都沒有頓一下,他只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門口的小丫頭見到二人,輕挑珠簾,脆聲響起:「七郎和十八娘來請老夫人安。」

  說是老夫人,崔氏卻並不老。她來自清河崔家,亦是名門望族。嫁入沈家之後,誕下三個嫡子,兩個嫡女。又送走了公婆,如今是沈氏內宅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沈崔氏穿著絳紫色繡著杏花的外袍,坐在主座上,正聽著十六說話,嘴角帶笑,膚白微胖,眼角全是細紋,這是一個很愛笑的人,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七郎你這個不孝孫兒,可算是等你歸來了;我這老婆子兒孫滿堂,可是每年祭祖,卻獨少你一人,我這雙眼,可都盼穿了!」沈崔氏說著,竟然站起身來,眼中含淚。

  十八見一旁的阿兄眼中泛淚,馬上就要上演一場失散親人再相見的好戲。趕忙快步上前,挽住沈崔氏的手,連聲說道:「祖母別難過,阿兄保家衛國,過家門不得入,日夜遙望范陽思念親長,若是累得祖母落淚,那便是阿兄的罪過了。」

  沈崔氏聽得擦了擦眼淚,又坐了回去。

  沈庭給沈崔氏磕了頭,又與一旁的伯母們見了禮,便站在十八身後再不言語。

  十八卻是一下子紅了眼,對著沈崔氏跪了下去:「祖母,十八承蒙祖母不棄,親自教養,本應該承歡膝下以全孝道。只是昨夜夢見阿娘,問十八簪了什麼花,又問父親可好?十八無言以答,羞愧不已。還請祖母准辭,讓十八隨阿兄去長安,一探父親,以慰亡母。」

  十八要去長安。這話一出,滿屋子的人心思各異,均偷偷地打量老夫人的臉色。

  大楚對女子管束並不算嚴格,有父兄相伴,出行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十八畢竟已經簪花,按說應該在范陽擇婿而嫁,若是去長安,那王家的事……老夫人會答應嗎?

  「好孩子,難為你了。十八甚少出遠門,全靠七郎你了。」沈崔氏不舍的拍了拍十八的手,嘴裡對著沈庭說著話,眼睛卻定定的看著十八,仿佛要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什麼。

  等到和十八一同出了門,沈庭還有些迷迷瞪瞪的。他是片刻也不想待在這個陰陽怪氣的地方了。

  「阿兄,若是以後有人問起你為何多年不回范陽,就照十八今日回答即可。不孝是大過。」十八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沈七郎,當真是個莽夫,是個直腸子。

  不孝是大過。看來沈崔氏是真心厭惡沈庭,毫不掩飾,這是為什麼?她一開口,便說他不孝,沈氏兒郎天南海北,怎獨他不祭祖,不敬長?

  明明魯氏已經為沈氏舍了一條命,崔氏卻為何要苛待她的遺孤?

  沈庭雖然魯直,卻並不笨,一下子想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背上直出了一身冷汗。

  「且不說這些了,阿兄且回去收拾行囊,明兒一早咱們便啟程去長安。」

  沈庭點了點頭,雖然長安也是龍潭虎穴,但是范陽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作為世家嫡出的貴女,沈十八有四個貼身女婢,東珠管錢財,南枝貼身伺候,北流管往來,西屏則是武婢。除了西屏是十八親娘魯氏陪房的女兒,其他的三人,都是沈家的世代家奴。

  從十八娘決定要去長安,她們便開始收拾行囊了。

  南枝遙望著福壽園,心裡頗為不安,十八娘少年老成,卻只有在那王六郎面前,方有一番小女兒姿態。那萱草結的繩,十八娘是從不離身的,在思量的時候,甚至會一邊轉著手上的草圈,一邊出神。

  可是昨夜,她親眼看到十八娘把它放進箱子裡了。

  十八娘要去長安,那王六郎呢?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這范陽城裡,誰不知道,王六郎心悅沈十八,待她簪了牡丹,便娶她為妻。可是十八娘,簪的卻不是牡丹。

  且這次簪花禮,王六郎也是沒有來的。

  想到這裡,南枝忍不住嘆了口氣。卻感覺到頭上一疼,只見東珠拿著箱籠的鑰匙,輕輕地砸了過來。

  「十八娘的事情,自有她的章法。天下之大,沒有了王六郎又如何?十八娘家財萬貫,便是買上十個六郎,也是養得起的。」

  南枝一聽,嘴角抽了抽。

  任他千百個六郎再好,也不是舉世無雙的王家六郎。

  第四章 王六郎

  「十八妹,你看前頭那人,可是太原王家的六郎?」

  沈十八勒住馬,定睛一看。那穿著寬袖白衫,香木簪發,席地而坐,正在撫琴的人可不真是王六郎。他顏若明珠,性如皓月,是多少女子的思慕之人。他遵師命遠行,未趕上簪花禮,也不知何時,來了范陽。

  而那個人,如今正為她,截道而奏。

  王十一郎帶著一幫貴族小郎,都圍在王六郎身邊,一見到沈十八,便叫嚷開來,「十八,我六哥有話對你說,你可張大耳朵聽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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