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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中也已經昏暗了下來,她起身舒展了雙臂後,再到桌面前捻了捻燭芯,燭火亮了,蘇蘊才朝著門口走去。

  坐在屋檐下揀珠子的淺夏聽到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響,忙放下了竹筐,吩咐:「淺夏你去安排個侍衛去府衙,瞧瞧是個什麼情況。」

  淺夏應聲,隨後快步走下廊階,往院子外走去。

  蘇蘊望向天便隱隱暗下來的雲霞,心頭明白顧時行今日所做,就是攪亂鄭知敬的陣腳,消耗他的耐性,以此來逼他有所動作。

  若是今日直接抓拿鄭知敬,恐怕吳太守不管是真的參與還是說沒有參與誣陷許通判一案,所有人都會理所應當地覺得是吳太守指使的。

  吳太守若沒有參與,那就是失察之罪,頂多降級或是削去官帽,但若誣陷了官員通匪,還有與匪嫌疑,那麼輕則流放千里,重則牽連全族。

  顧時行也不是萬分確定吳太守有沒有參與,所以今日才會如此試探。想必明日也依然會耗上一日,直到耗到有人按捺不住。

  若是吳太守有參與,必然會有大動作。

  若是只有鄭知敬與他人夥同陷害的,那麼鄭知敬與旁人在今日必有所行動。

  直至銀月高掛,顧時行才踏著夜色而歸。

  蘇蘊吩咐人去準備了熱水與簡單的吃食。

  待顧時行沐浴回來,吃食也剛剛端上了桌。

  遣退了屋中的下人,蘇蘊把小菜夾入了他的碗中,頻頻動筷,顧時行笑道:「再夾菜,碗就快放不下了。」

  蘇蘊瞧了眼他那只有七分滿的碗,還是再夾了一筷子才放下竹筷,道:「你口味清淡,府衙的飯菜大概不符合你的胃口。」

  隨著相處的時日漸漸多了起來,她待他的關懷也越來越不吝嗇了,那掛了一日的冷臉全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淡淡的笑意。

  待他吃好後,蘇蘊讓人進來收拾。收拾好,蘇蘊才問他府衙的事情。

  顧時行從茶壺中倒了被剛送來的熱茶,有濃濃熱氣,他抬手拂去,熱氣頓時浮散。

  端起飲了一口茶,才不疾不徐地道:「供詞全部已記錄在案,明日我去府衙核對。」

  「那鄭知敬與吳太守都什麼反應?」

  顧時行唇畔微勾:「尚能沉得住氣,但今晚估摸著有許多人要睡不著了。」

  說罷,看向蘇蘊,笑意濃了些:「總歸我們能睡得安穩,也不必管他們。」

  蘇蘊聞言,不免一笑,笑過之後,想到他們已經在陵川待了二十來日了,遂問:「邵析大人只多給了你一個月,除卻回途的小半個月,餘下時間也不過十日左右了,來得及嗎?」

  顧時行再飲了一口茶水,略微偏頭,含笑的望向她:「那日,你不是與那鄭娘子說我是最年輕的大理寺少卿,是憑藉著真才實學才升上去的,只要是我,再難的案子都查出來,怎麼,那日說的話都是假的?」

  「你都聽到了?」蘇蘊的面頰一燙,不禁羞赧地低下頭。

  雖然在旁人那處裝恩愛,裝崇拜裝得自然,可在這事主的面前,到底有些不自在,哪怕對方是自己的丈夫,也依舊覺得羞臊。

  但隨即又是一怔,抬頭看他:「可那時你不是……從遠處走來的嗎?」

  顧時行嘴角一牽,放下了杯盞,看向她:「阿蘊,在偷聽的時候,切莫要等人說完,準備要走的時候才藏起來。」

  蘇蘊:……

  沉默了一下,她道:「我與那鄭娘子說話有什麼可偷聽的?你想知道我還會瞞你不成?」

  顧時行笑道:「那倒是不至於,只是那日聽聞鄭娘子也來了,便想去試探鄭娘子的反應。不成想才到門外就聽到你毫不吝嗇的誇我,難得你如此誇我,我自然不忍打斷。」

  蘇蘊:……

  「那你為何要做出廊下走來的錯覺?」

  顧時行:「放鬆鄭娘子的戒心,我若在門外,她自會多想。」

  蘇蘊想到他在門外聽了一道她的吹噓後,又轉身走遠,假裝剛走來,不免笑了起來:「夫君看著正經,但渾身也是戲。」

  她總以為他不苟言笑,為人刻板正經,可越發了解,才知曉他不為人知的一面。

  且也是只給她一個人看到的一面。

  想到這,蘇蘊臉上的笑意頓時粲然,提起茶壺,再把他的杯子斟了七分滿的熱茶。

  *

  如顧時行所言,真的有人因這事失眠了。

  幾乎參與過許通判子案子的人都失眠了。

  他們隱約察覺到了許通判的案子不簡單,不然那金都來的大理寺少卿也不會如此的大動干戈。

  若是許通判的案子有誤,哪怕他們只是聽命行事,多少也會被牽連。

  而吳太守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身旁的老妻忍不住他的折騰,坐了起來,嘟囔著問:「今日見你從府衙回來後,就一臉的不對勁,問也不說,這究竟怎麼了?」

  吳太守也坐了起來,嘆氣:「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

  「哪不對勁?」

  吳太守思索起了今日顧時行的神色,分析道:「那顧世子給我的感覺就不對勁,他好似真的覺得這許通判的案子有所誤判的端倪。」

  太守娘子聞言,臉色一緊:「不會真出了什麼差錯吧?」

  吳太守搖頭:「我現在……也不太確定了。」

  說著又是搖頭嘆氣,半晌後直接掀被子下床,拿了床邊的衣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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