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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墨藍色刺繡旗袍,中袖,為了符合角色人設,衩開得並不高,偏於保守的款式。

  南笳給自己定的規則,以這身角色的衣服示人時,就得將言行舉止的的腔調拿起來。

  因此,周濂月頓覺得她氣質一變,靡麗的、頹廢的、慵懶的。

  他目光自她的眼角,掃到她的鼻樑,再到唇珠,始終的不動聲色,只是喉結微微滾動。

  聲音倒平靜:「還好。不算誇張。」

  吃完東西,南笳要去收拾碗筷,被周濂月攔住了,說她穿著這身,做這種事可不合適。

  幾個碗碟,他拿到水槽里衝過,丟進洗碗機里。

  南笳站在一旁,看著他笑。

  周濂月擰開水龍頭洗手,也不抬頭,「笑什麼?」

  「覺得這不像你。」

  「怎樣才像我?」

  南笳想了想,回答不上。

  她以前認識的周濂月,也只是片面的周濂月。

  周濂月關掉水龍頭,甩了甩手指上的水,轉頭看一眼。

  她倚靠著流理台,那旗袍將她腰肢的線條,分明地勾勒出來。

  南笳順著他的視線低頭,意識到他在注視什麼,立即準備站直。

  而周濂月已一步靠近,兩臂倏地一伸,撐在她身旁。

  她被桎梏在他兩臂的範圍里,後背抵住了台沿,無處可退了。

  他氣息沉沉,聲音卻輕:「這樣呢?」

  南笳喉嚨發緊,沒有作聲。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依然輕聲地說:「可你不是怕我這樣嗎?」

  頭頂燈光清洸,像是被過濾的澄澈月光。

  他浴在這燈光下,一種清介的禁慾感。

  然而……

  南笳吞咽一下。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手指握住他眼鏡的鼻托處。

  他頓了一下,閉眼。

  她摘下了眼鏡,放在一旁岩板的檯面上,鏡框接觸,發出輕響。

  隨即幾分猶豫地伸手,觸碰到他分明的喉結。

  她的指腹感覺到緩緩的滾動。

  周濂月目光深黯,已經是這種時候了,他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理智,「……你想好了嗎?」

  南笳愣住,「我……」

  周濂月呼吸沉而粗重,凝視她片刻,忽低下頭,下巴重重地抵在她肩膀上。

  沉沉地吐出一口氣,聲音黯啞極了,「……遲早被你逼瘋。」

  南笳伸手,環住他的後背,只覺得心口微漲,「我不放心你。」

  周濂月不說話,只是伸手,一把將她緊緊抱住,仍是埋頭在她頸間。

  他長長地呼吸,想使自己緩過來。

  這嘗試有些徒勞。

  她身上復古的玫瑰花的香調,幽沉沉的,像一丈華麗的綢子,夜色里兜頭罩下來。

  頭腦都是昏的。

  周濂月只得直起身,退開了,伸手,抓起了一旁檯面上的眼鏡。

  他不再看她,轉身往外走,聽見腳步聲,轉頭,警告口吻:「你別跟過來。」

  南笳笑出聲。

  周濂月回到了客廳里,從茶几上拿起煙和打火機。

  南笳走過去,「生病了還抽菸。」

  周濂月瞥她一眼,不理。

  南笳在沙發扶手上坐下,偏頭打量他。

  他蹺腿坐在那兒,歪靠著沙發,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煙,整個人都有點懨懨的。

  她忽問:「跳舞嗎?」

  周濂月睨她,「什麼?」

  「我今天剛學的。」南笳起身,拿過自己的手機,連接上了客廳里的藍牙音箱,一首二三十年代的歌曲,緩緩地淌出來。

  她走到周濂月身前,驕矜地伸出手。

  周濂月盯著她,片刻,終於還是伸手,捉住了她的手指,站起身。

  南笳蹬掉了拖鞋,就赤腳踩在地板上,一手與周濂月相持,一手搭在他肩膀上。

  周濂月銜著煙,手掌按在她後背處。

  出乎南笳的意料,周濂月不像新手,比她這個今天剛學的更有模有樣。

  他告訴她,大學畢業舞會,跳過華爾茲。

  南笳笑問:「你看沒看過一部宮斗劇?」

  「你覺得呢?」

  他自然不可能看過,也無法理解這個梗。

  南笳額頭靠在他肩膀上,自顧自地笑。

  她好想說: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周濂月肩膀慫了一下,碰她的額頭,「你笑什麼?」

  「你別管……」她笑得停不下來。

  周濂月完全莫名其妙,卻也不知為何跟著笑了一聲,繼而說道:「……無聊。」

  他將煙拿在手裡,帶著她慢悠悠繞了一圈,繞到茶几前,趁機撳滅了煙,而後改成摟她的腰。

  兩個人更靠近。

  無所謂舞步了,只是你進我退,合著音樂的調子慢慢搖晃。

  燈影隨著他們在動。

  周濂月問她,這回演的是一部什麼片子。

  「諜戰片。」

  南笳演一個汪偽政府的女特務,冷血無情的殺人機器,卻在關鍵時候對分屬於不同陣營的,重慶政府的昔日同窗手下留情,最終自己被上司處決。

  她心軟的那場戲,就是在舞會上。

  她和同窗跳了最後一支舞,唯一一次展露出自己「女人」的那一面,也一併展露了自己的柔軟。

  就是這柔軟,害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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