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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鈴兒在收到葉求狂的死訊後,哭著想了很久,她的生命里再也不會有那麼一個肯為她不顧性命地折花的年輕人了。

  而這個印象中聰慧中有些不太通曉人情世故的少年人容顏如故,卻……任誰都能感覺得到他的蒼老。

  兄長為自己執著的人帶走了生命,而所執著之人,也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就這麼連溫柔的告別都沒有一句地,還了命給他。

  他該向誰復仇?又該怎麼挽回?

  「娘——」

  聽到身側幼子的聲音,赫鈴兒溫下了眉眼,牽著一個與她並沒有什麼相像之處的幼子來到了慕清仰身後。

  「因為要瞞著父親,我懷得很辛苦。」赫鈴兒歉然地笑了笑,輕輕說道:「該走出來了。」

  不知何處來的風,裹挾著梨花,卷過凝立著的人的蒼白髮梢。

  赫鈴兒猶豫了片刻,繼續說道:「我不會說什麼讓你為無盡天荒考慮的話,我想,你應該為你兄長的孩子考慮片刻。」

  慕清仰的身形微微一動。

  赫鈴兒低下頭,對牽著的幼子溫聲道:「眷兒,快來見過你叔父。」

  幼子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脆生生地喚道:「眷兒見過叔父。」

  「你走吧,這孩子……可以留下。」

  赫鈴兒愛憐地撫了撫眷兒的頭,輕聲安慰了幾句,也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年幼的稚子有些害怕地看著這個滿頭白髮的人,良久的沉默後,他鼓起勇氣,又喊了一聲叔父。

  一把陳舊的銅鎖匙落在他掌心。

  「不管你以前叫什麼,從今往後,你只有一個叫葉眷的名字。」

  「飲滄樓歸你了,如果往後,切記,有一個白髮的少年人來,你就把這棟舊居賣給他,就賣……一壺梨花白。」

  慕清仰晃了晃神,雙目無神間,喃喃自語:「他始終欠我一杯酒。」

  作者有話要說:  接近尾聲,不多說。

  越卿瓏讓赫鈴兒出來送的孩子是撿來的……她知道慕清仰已經模糊了時間觀念,其實是不是葉求狂的孩子無所謂,他只是需要一個支撐他走出回憶的理由。

  ☆、第五十六章 飲滄·終

  這一年的春雨落得很急。

  漸漸地,在所有親眼見證過修真時代終結的修士經歷過第二個百年後,他們也一一銷聲匿跡。

  他們的希望,君臨皇宇在第二次見過暴君後,疲憊地回到了人界。

  沒有任何有意義的言辭,只交代了他的後輩,言說他們已經是最後一代。

  低階的修士一一因為壽元不足而自然老死在這片大地上,高階的修士也岌岌可危。

  他們是修士,但無論修為多麼高深,也終會有死去之時。

  每一年,他們都不得不看著某一個壽元將盡的同類死去,這種現象,似乎已經蔓延到了整個流放界,他們偶爾會看到天裂處爬進的墮神向第三十三天的神明祈求,卻被歲月無情地碾過。

  所有人都認識到,人與神的界限再度成為了天塹。

  「我們是該成為傳說了……傳說,就是只在古老的傳聞中存在的人。」

  「我想起千年前,我日夜耕作的爹娘,他們站在家門前送走我的樣子……」

  「後來我成了修士,一路鍊氣、築基,打敗所有來挑戰我地位的人,搶奪他們的靈石、法器。等到我再回家的時候,我曾經住過的那棟透風的茅屋已經蔓草青青。」

  「村子裡古稀的老人說,我爹娘走的時候,還在門前盼望我回來。」

  「我們也曾經是人,只不過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修士間的根本利益征伐已經成為過去,所有人都困於修為再無寸進的痛苦中。

  最為開懷的大概就是曾經跟隨過葉求狂的,或者出身鬼獄的後穹軍了。

  他們有的是精力和閒得無聊的天宮修士廝殺,全然一副樂在當下的態度,他們自由自在地遊蕩於這片天荒瑰麗的山河中,偶爾參與凡人界建立起來的王朝間的廝殺,感受著人間放誕的喜樂哀愁。

  「無盡天荒境內的所有修真之士,歸隱吧。」站出來說話的是儒尊那位謙和的弟子。

  無聲跟隨他的,是九闕天宮餘下的修士,他們在破碎的天裂處開闢了一處世外境界,那裡。儘管在他們當中,不斷因壽元枯竭死亡的現象並沒有終止,時間安靜地帶走了無數的生命。

  曾經昔日掙扎於命運中的人,也一一離開了掙扎的路。

  蕭翊離開了,帶著他再也斗不動心計的妻子。

  陸辭風離開了,扛起了他本應接下的責任。

  卻還有人在掙扎——

  「慕清仰終究會出來面對暴君的。」越卿瓏,這個被很多人愛著,卻不曾低頭享受過愛情的女子,仍然在期待她想要的安寧。

  也許根本就沒有她想要的結局,她的心中有一頭永不滿足的惡獸。

  無盡天荒並不會為一隻惡獸的祈求而為之改變,神亦然。

  她所期望著的,寂川梨林後,飲滄樓中的人,卻再也沒有出來。

  傳說,他在那裡將自己的一生記錄下來。

  ……

  「孤不喜這個乏味的結局。」

  高傲的暴君,有著蒼桑一樣的容顏,卻輕狂得如同惡魔。他來得太晚,對手走得太早,只留下一張任他魚肉的枯燥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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