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報應不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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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弟,那賤人想要害我,你莫要被她騙了去!」李玉文被穆羽森然眼神瞧得毛骨悚然,腸子簡直悔青了——自己但知道,這個半路突然冒出來弟弟,自來對自己無有不從,才想著帶了來給自己撐腰,怎麼忘了他無有不從人名字其實是,容霽雲?

  正想著怎麼哄騙了穆羽帶自己離開,地上忽然傳來一陣□,卻是孔松青正悠悠醒轉。

  胸口劇痛讓孔松青意識到自己方才竟是被方修林給打了,頓時氣極,乾指指著方修林怒罵道:

  「王八蛋,你敢打我?」

  說著從地上爬起來,從地上撿起根棍子就要去揍方修林。不妨腳下忽然一軟,孔松青猝不及防之下,一下被絆倒地,只覺入手處一陣濡濕,忙低頭瞧去,手裡棍子「噹啷」一聲摔地上——

  卻是一個躺血泊中死屍,她手裡還緊緊抱著一個同樣早沒了生命氣息娃娃。

  孔松青頭皮一陣發麻,手忙腳亂想要爬起來,卻看清雖是咽了氣,卻仍是死不瞑目秋月時,腿一軟,又坐倒地:

  「秋,秋月——」

  再仔細一瞧,秋月手還死死攥著李玉文腳脖!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自己被方修林痛打前一幕——肌膚豐腴秋月,發瘋一般方修林,前來捉姦李玉文……

  方才秋月還是活生生,這麼就死了——

  再一瞧穆羽手裡仍滴血寶劍,及冰冷無情臉上森然眼神,孔松青瞧著李玉文忽然打了個哆嗦,邊不住往後退邊嘶聲道:

  「李玉文,你不能殺我,你不是還要我給你作證你是容霽雲嗎,還有當初,秋月和我說是你殺了那個死丫頭,我不是也都替你瞞著嗎——」

  「孔松青,你胡說什麼!」李玉文簡直要瘋了,聲音都是直,「來人,把他拉下去,拉下去……」

  孔松青有點兒被李玉文癲狂狀態嚇到了,實不明白李玉文神情怎麼會這般驚恐。還沒回過神來,身子忽然飛起,竟是直挺挺摔穆羽腳下,剛要求饒,一把利劍閃著寒光兜頭照下。

  「啊——」

  孔松青慘叫一聲,卻是右手五個指頭,被整整齊齊剁了下來,頓時痛得涕淚交流。

  「你方才說,當年——把你知道,全說出來!」穆羽聲音喑啞,細聽話,竟還有一絲絲顫抖。

  怪不得,自己總覺得這個容霽雲有些不對勁。眼睛不自覺落秋月母子身上,竟是連個娃娃都不放過,這般心狠手辣,哪裡有一點自己記憶中溫柔善良模樣?

  難道其實一直以來,自己都是護錯了人嗎?而真正容霽雲,早已經……

  孔松青卻是理解錯了穆羽意思。

  方修林當初之所以會留下孔松青,也是因為做賊心虛,總覺得好歹孔松青是容霽雲正兒八經表哥,有這樣一個血親作證,怎麼著也能加取信於容家。

  只是心裡卻是對孔松青這樣無賴品行並不信得過,家裡事情是從不會告訴孔松青半句,孔松青只知道穆羽對李玉文護極緊,卻並不清楚,穆羽其實真心要護著人是自己一貫厭惡醜陋表妹容霽雲。

  這會兒看穆羽著惱,還以為是怪自己說李玉文壞話,忙拼命地上磕頭:

  「我說,我都說!少爺饒命啊!我從來沒想過要害玉文小姐啊!別看容霽雲是我表妹,我可是厭惡她!不是早早死了,我早把她賣到青樓了!所以,我真從沒有記恨過玉文小姐!對了,當初玉文小姐之所以腿殘,我聽秋月說,是方修林知道容霽雲那賤人腿是凍殘,就故意把玉文小姐也給丟雪窩裡,等她凍殘後才跑去救人——是方家人要害玉文小姐,我從沒想過——」

  話音未落,胸口處忽然一涼,孔松青遲鈍低下頭,卻是胸口處,一柄利劍正透胸而過。

  「你——」

  「你是容霽雲表哥,竟這般對她!真是,死有餘辜!」穆羽慢慢轉動劍柄,孔松青肚腹一下被剖開!

  孔松青不敢置信瞪大眼睛,身體慢慢歪倒。

  穆羽抬腳踢開孔松青屍體,閉了閉眼睛——是啊,但凡方府中有一點地位,容霽雲也絕不會那樣寒冷冬夜被人扔出來吧?

  若是當年自己拼死把人帶走,是不是容霽雲現,還活著?自己不能護她一世安康,那便殺那些負她之人。

  穆羽倒提著寶劍,一步步往李玉文身邊而來。仍是那般俊美無儔,李玉文卻覺得猶如索命厲鬼。

  「你,你要做什麼?」大冷天,冷汗卻很濕透了李玉文羅衣,眼看著穆羽寶劍已經抬起,李玉文終於崩潰,哭嚎道,「表哥,表哥,來救我——」

  怎知身後卻沒有一點聲息,忙往先前方修林站地方看去,卻哪裡還有方修林一點影子?方修林竟然丟下自己,一個人跑了。忽然想到孔松青後那番話,原來當初,自己雙腿凍壞,其實全是表哥一手策劃?

  李玉文眼中後一點神采終於慢慢淡去,直至完全寂滅。

  「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

  「你怎麼,殺得,容霽雲?」

  「……她當時說,雖是她貌丑,表哥卻是愛她不愛我!我也是氣極,就把她丟到了雪地里。後來表哥告訴我,說自己根本不喜歡她,她那麼丑,表哥不但不喜歡她,反而對她厭惡緊!之所以要哄著她,不過是因為她是容文翰女兒——」

  「容文翰女兒?」穆羽終於明白為什麼方家要處心積慮再炮製一個容霽雲出來了,竟然是,三大世家之一,容家女兒嗎?恍惚間憶起,那夜,霽雲便是一直喃喃著,要找爹,一定要找到爹……

  李玉文低著頭,身體幾乎伏輪椅扶手上,僵滯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我本來說既是有用,不如就把她接回來吧,表哥卻要和我親熱……說是反正容霽雲腿殘了,絕不會逃跑,不如待會兒再去……哪知我們趕到時,卻發現容霽雲不見了,地上只留下一隻帶血鞋子。一直到五天後,我們才一個狼窩裡發現了一些殘肢,那殘肢旁衣服,正是我丟下容霽雲時她穿那套,表哥就說,人死了就罷了,又說讓我扮成容霽雲,他娶我做長久夫妻……」

  「那阿呆呢?」穆羽緊緊攥著手中劍。

  李玉文卻沒有做聲,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笑,身子慢慢歪倒,胸口處,一枝金簪幾至沒頂——

  方修林,你竟敢如此對我,我怎麼能放你一個人世上風流活?到了陰曹地府,我再找你算帳!

  「李玉文,方修林——」穆羽抬劍割下李玉文首級,喃喃道,「霽雲,你放心,等我殺了方修林,便會帶著這對兒姦夫□首級去你墳前祭奠!」

  「大人,救命啊!」方修林連滾帶爬跑出槐樹里,上了馬就直往府衙而去。

  下了馬才發現,左腳鞋子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跑丟了。

  方修林也顧不得了,連滾帶爬就往裡沖。

  府衙中人也都認識方修林,那可是太子小舅子,一向得意緊,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這般狼狽情形還是第一次見!

  翼城郡守王文義剛回到後堂,聽手下人說方修林來了,忙迎了出去,待看清方修林體弱篩糠狼狽樣,也嚇了一跳,忙道:

  「二公子這是怎麼了?」

  「王大人——」方修林一把握住王文義胳膊,「有匪人為非作歹,還請大人為下做主啊!」

  「匪人?」王文義一愣,不會吧,這翼城竟有人膽大包天,敢到方府攪鬧?卻不防方修林接著道:

  「大人,匪人方才先是殺了我夫人容氏,緊接著我夫人表兄也慘遭毒手,還有一對兒母子——」

  想到秋月和自己兒子,方修林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請大人速速發兵,擒了那賊人,為我家人報仇啊!」

  王文義聽完也倒吸了口冷氣——什麼匪人這般厲害?光天化日之下,竟是出了四條人命?何況這方修林可是太子府紅人,自己前次入京陛見時,太子還曾提到過他這位小舅子……

  當下也不敢怠慢,點齊人馬,直往方府而去。

  這邊府衙大隊人馬離開不久,那邊一隊黑衣黑甲勁裝之人也到了府衙前。

  來人亮出令牌,竟是昭王府和京城容家兩方了不得大人物,甚至他們手裡還持有天子詔令。

  府衙中人頓時嚇破了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忙不迭引領著來人也往方家而去。

  郡守府兵丁很包圍了「賊人」占據後院。

  「二公子,不知賊人有幾位?如何剿滅,二公子心裡可有主意?」

  知道容霽雲事情敗露,穆羽等人定然不會放過自己,怕太子那邊——

  方修林已經打定主意,要把「容霽雲」死賴穆羽等人身上,早已下定決心,絕不放跑一個。

  當即狠聲道:

  「他們殺了我妻子,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只是賊人個個武藝高強,咱們衝進去話,怕是傷亡不小。不然咱們用火攻——」

  據自己所知,後院藥廬中住著一位神秘病人,雖不知這病人是什麼來歷,但便是自己也從沒被允許靠近過,據李玉文打探,好像是有很大來頭。那裡一旦起火,穆羽一定會慌了手腳,說不定還可以趁亂抓了那藥廬中人為人質,逼使穆羽就範……

  那王文義本就唯方修林馬首是瞻,尋思著反正這是方府,只要方修林樂意,怎麼折騰都行,馬上命人速去準備蘸了油箭綁好,點燃後直接朝後院射了進去,特別是那藥廬附近,是成了重災區。

  只是姬二此次護著穆羽前來,早就料到可能會有危險,所選之人俱是身手一流,那火勢雖急,又哪裡困得住他們,竟是眼睜睜瞧著那些人個個若流星,急速避過火箭,躍出院牆。

  那些早就埋伏好官兵看到有人從院中逃出,忙按照既定計劃一擁而上,想要生擒了眾人,卻哪裡是人家對手?竟然瞬時被撂倒了一片。

  甚至後一名侍衛兜手抄起把火箭又擲了回來,火箭擦著方修林臉頰就飛了過去,方修林只覺臉上一熱,嚇得慘叫一聲,跌倒地。

  這麼多人中,也不知哪個是那藥廬中人,方修林眼睜睜瞧著對方揚長而去,竟是沒有了一點兒主意。

  「二公子——」王文義也沒料到賊人竟是如此悍勇,火攻一途,竟是絲毫沒有奏效,只嚇得腿都軟了,半晌作聲不得,定了定神,終於勉強道,「那些賊人全都跑了,咱們接下來,可該如何是好?」

  方修林還未答話,前院中其他方家人也紛紛跑了過來,瞧著逐漸燒起來後院,先是一驚,又瞧見這麼多官兵,是嚇得夠嗆。

  「林兒,這是怎麼回事?」先開口是盛仙玉,雖是已人到中年,但自從兒子娶了「容霽雲」後,盛仙玉日子就過得滋潤緊,此時看著仍是風韻猶存,這會兒瞧著王文義應該就是州縣長官,馬上拿出了當家老太太譜。

  方修林心裡早急得火燒火燎,方才那些人中,自己並沒有見著穆羽,甚至那日朔州眾目睽睽之下搶了自己離開姬二,看來都不府中,怪不得那些人雖是被暗算,卻仍是沒有向自己等人出手!卻也明白,已經錯過了好機會,若是穆羽等人回來,怕自己要吃不了兜著走!

  只是事已至此,卻是再無他方。顧不得搭理母親,轉身衝著王文義一揖到地:

  「王大人,您也瞧見了,實是賊人悍勇,這方府我們也不敢呆著了,請大人留下一部分人剿除賊人,再另外派些人馬護送我們去上京太子府——」

  「賊人?」盛仙玉一愣,不明白怎麼回事,又聽說要去投奔太子府,便有些不願意——府里老太太死後,盛仙玉仗著有「容霽雲」這麼個兒媳婦,日子可是滋潤緊,這會兒聽說要去投奔太子,自然就不樂意,而且,據自己所知,這後院住著不是兒媳婦兄弟嗎?怎麼成賊人了?當下忙道:

  「林兒莫不是糊塗了?這後院裡不是住著親家侄兒嗎——」

  話音未落,就被方修林臉色難看打斷:「娘,那人是冒充,如今,他們已經殺了我家娘子……娘莫要再問,咱們趕緊離開要緊。」

  「什麼?」盛仙玉聲音一下拔高,「我那好媳婦被人殺了?」

  臉色突然一白,雖是李玉文假扮容霽雲這件事,從方宏死於強人之手後,府里也就她和方修林清楚罷了——當初為了掩人耳目,方宏曾以幫「容霽雲」療腿為由,送到山中靜養,過了將近兩年才接回來和兒子完婚,不得不說那塊胎記做極妙,便是崔玉芳和方修明也未識破這個「容霽雲」竟是李玉文假扮。

  時間久了,盛仙玉早把這事兒扔到腦後了,這會兒聽方修林如此說,馬上明白,怕是自己外甥女假扮容霽雲這事,敗露了!

  想清楚這一層,盛仙玉再無半點遲疑,匆匆忙上了方修林準備好馬車就想要離開。

  聽方修林說要去上京太子府,王文義自然滿口應允,哪知簇擁著這母子二人出得府門,不過走了一二里地,迎面就見兩隊騎兵打馬如飛而來。

  兩方人馬正走了個面對面。

  「王大人,讓他們擋住這些賊人!」方修林神情倉皇,以為是穆羽人又回來了,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王文義也有些發憷,卻仍是強撐了道:

  「二公子放心,有本官——」

  話音未落,對方卻已經勒住馬頭,衝著這邊高聲道:

  「王文義可?」

  「啊?」王文義一愣,心說這賊人是不是腦子壞掉了,竟然敢跑到自己面前擺譜?當即怫然不悅:

  「大膽——」

  對方隊形卻忽然散開,一個身材偉岸年輕人身形顯露出來,衝著王文義厲聲道:

  「休要囉嗦,王文義,速速把方修林及其家人全部拿下!」

  「大人——」卻是府衙中官差也從後面跌跌撞撞追了上來,氣喘吁吁衝著王文義道,「大人,他們,他們是京城容家,和昭王爺人,手裡還持有皇上詔書——」

  方修林卻是噗通一聲就從馬上栽了下來,王文義不認識,他可前不久剛朔州城見過,什麼昭王爺人,那個人可不就是楚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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