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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因為燕家衰敗,也因為不久前受的傷。這會兒看燕雲戈,已經很難從他身上找到屬於「燕少將軍」的不可一世。

  他氣度沉靜。分明是武將,身上卻無多少凶煞氣質。但若說「文人」,也更不像。

  陸明煜還在細思這會兒的「雲都尉」能用什麼話去形容,燕雲戈先留意外間來人。

  視線觸及天子時,他先是一怔,隨後露出一個驚喜笑容。

  那笑意太歡喜燦爛,以至於讓陸明煜微微錯愕。

  他站在原地,看燕雲戈走近。對方身上帶著北地的霜寒,帶著冰雪氣息。可到陸明煜面前,又溫和體貼,甚至帶了幾分隱約的委屈。

  陸明煜還沒想清楚此人哪裡來的委屈,就聽燕雲戈叫:「清光——」

  他瞳仁驀地顫動,死死盯住對方。

  神色變化之大,讓燕雲戈話音停頓,更往前一步,叫:「怎麼了?李如意,可是陛下這幾日勞神太過?」

  說著,轉頭朝旁邊的大內總管看去。

  李如意被點到,滿心猝不及防,正要硬著頭皮答話,就見天子驀地伸手,拉住「雲都尉」衣襟。

  燕雲戈立刻回身看他。對上天子的視線,他仿佛明白些什麼,安撫似的微微笑一下,說:「我沒事。」

  陸明煜不言不語。

  燕雲戈「了悟」,只覺得皇帝是被自己重傷的模樣嚇到。他嗓音更溫和許多,說:「不是已經好好的了嗎?從前我一樣中過毒,清光,怎麼這次這樣煩憂。」

  陸明煜還是不答。

  他拉住燕雲戈衣襟的手微微顫抖。分明早已是威嚴天子,可看著眼前的「雲郎」,短短時間內,他眼裡竟像是又浮過一層水色。

  眨眼即無。快得仿佛是燕雲戈的錯覺。

  再往後,天子鬆開手。

  陸明煜指尖掠過燕雲戈褶皺的衣襟,十分自然地將其忽略過去。

  他已經整理好心神,此刻開口,是問:「你還記得多少?」

  嗓音里到底多了一絲沙啞,暴露此前情緒。

  聽聞天子的問話,燕雲戈面上露出些許悵然,說:「從前的事,只記得我與你一同往上林。再往後,就是在此地作戰。」

  陸明煜眼皮顫動。

  燕雲戈說:「我問過照料我的宮人。今日,竟然已經是建文五年了。」

  陸明煜緩緩說:「是。」

  燕雲戈嘆道:「整整四年,我與你一定又經歷頗多。可惜,我竟然全然忘掉。」

  陸明煜口中微苦。

  他想說:「哪裡有『經歷很多』?你被流放嶺南,朕獨守長安。」

  可在燕雲戈遺憾的目光中,他到底沒有把這話說出口。

  「是,」天子輕聲說,「雲郎,你竟然都忘了。」

  他情緒太多。這一刻,落在燕雲戈眼中,就是天子也在扼腕、難過。

  作為剛剛能站起走動的傷員,他不想看天子這樣神色,於是反過來安慰:「也無妨。你說與我聽,我一樣知道。」

  陸明煜神思恍惚,看著他俊朗的面容,想:可我拿什麼與你說?

  他一時覺得自己方才不該那樣承認。可面對身前人,他又說不出一個「不」字。

  四年前,他曾給過燕雲戈機會,讓燕雲戈選擇。到如今,雲郎再度出現了。

  「再說了,」燕雲戈想到什麼,又笑起來,「我還聽人說,這年年節,天子竟是在邊城度過。清光,你第一次來這邊,約莫還不知曉北地年節風俗?雖不比長安繁華,但這裡的上元節,一樣熱鬧!」

  他嗓音輕鬆。不過說到後面,還是逐漸遲疑:我怎會知道這等事?來北疆,明明是去年春夏之事。按說,我也從未在這邊過年。

  陸明煜看出燕雲戈神色不同。他心中仍有雜緒萬千,此刻卻已經開口,說:「是了。你從前遊歷江湖,行走四海,的確見過許多。」

  燕雲戈聽著,露出恍然神色:原來如此!在遇到清光之前,我曾來過!

  第70章 雲郎 既「回來」了,朕如何不去將你留……

  有了「解釋」, 燕雲戈迅速寬心,又與天子說起邊城上元佳節與長安的不同。

  此地未有長安十里錦繡,彩燈高樓。但邊民好武, 在邊境安穩、外族未有南下的時候,自會起擂助興。屆時城中熱鬧,老少皆要參與與擂上勝負有關的關撲。

  若哪家勇士奪得擂首,定要受城中人追捧。加上邊城的青壯男子多半都已從軍,軍中長官也要對其高看一眼。他日再遇外族作亂, 沒準會將其點為前鋒。為此,不少人都憋足了勁兒,欲要以此出頭。

  再有, 北地隆冬遍地冰雪。有手巧之人,以冰制燈。剔透冰層裹著燭火,更顯璀璨奪目……

  在燕雲戈說起這些時,陸明煜微笑聽著。

  兩人對話的地點已經轉移到屋內。「雲都尉」畢竟有傷在身, 不好在雪中久立。

  等到進了門,屋子裡燒起炭火。窗子開著一條小縫,有夾雜著自屋頂吹落雪花的冷風灌入, 恰好驅走屋內燥氣。

  李如意為天子、「雲都尉」擺上茶水, 之後靜靜守在一側。

  對這個「老熟人」, 燕雲戈態度十分友好。在他想來,自己是天子的愛人, 李如意則在陸明煜友時就在照料對方。雖是君仆關係,可人心總是肉長。對天子來說,李如意也算是個親近長者。自己需與他處好關係,才能讓天子過得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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