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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易抿一抿唇,低聲道:「方才我想到一件要緊事,得早些告予阿父知道。事關重大,所以……」如今不能說與你聽。

  郭信聽著,脫口而出:「那還不快去!」

  竟是一句追問都沒有。

  這樣的信任,讓鄭易心中動容。

  同時,幾句話工夫,他稍稍冷靜,改變想法:「不,我們還是慢慢回去。」

  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想,那他剛一出宮,就急著往家中趕,興許會被察覺不對。

  郭信更加費解,皺著眉頭,困惑道:「慢慢回?也行,走吧。」

  還是沒有多問。

  他一直知道,自己與阿父都只長於衝鋒陷陣,與善於謀略的鄭叔、鄭易不同。以往行軍,往往是鄭家父子與老將軍和雲戈商謀定略。如今雲戈不在了,自己自然是聽鄭易的。

  往後一路,鄭易一邊思忖待會兒如何對父親說起自己的發現,一邊忍不住想,如果事情真的是自己想到的那樣,該有多好。

  可哪怕真是這樣,一樣有無數讓人不解的地方。

  懷揣著一肚子疑惑,鄭易回到家中。

  他知道父親的習慣,進了門便徑直往書房走去。鄭恭果然坐在案前,正書寫什麼。

  見兒子回來,鄭恭也不急著放下筆。他仔細斟酌言辭,把自己方才所想的內容認真記下,這才收手。

  這幾年,北疆戰事平息,他這個半道出家的「武人」也沒了用武之地,只在長安城中吃餉。鄭恭又不是燕老將軍、郭牧那樣有兵器便萬事足的性子,從前操練是為了活命,現在卻更願意回到書房,再做回「讀書人」。

  他有心記下自己在北疆參與的諸多戰事,留給後人參詳。如今已經寫好大半,即將到最驚心動魄的決戰。

  放下筆後,鄭恭抬眼看兒子,問:「從宮裡回來了?」一頓,「怎麼了?」

  前半句,是他只以為兒子要和自己說起宮中的情況。後半句,則是察覺到鄭易眉眼中的不對。

  聽著父親的問題,鄭易面頰微微抽搐一下,喉結滾動。

  他這幅模樣,被鄭恭看在眼裡。鄭恭更加肯定,兒子一定是有事,而且是大事,要說與自己聽。

  果然,接下來兒子所說的事,真的讓鄭恭心驚肉跳。

  他眉頭愈攏愈緊,尤其是聽到兒子說:「我忽而想到,雲戈被抬回來的時候,棺木已經釘死。說白了,沒人見到雲戈的屍身。」

  鄭恭定定地看著兒子,口中道:「你是說,雲戈還活著?」

  鄭易心中緊張,低聲說:「我只是覺得,或許有這個可能。」

  鄭恭一言不發,面色沉沉。

  看父親這樣,鄭易更是呼吸都困難。

  他開始覺得自己做了一樁蠢事。如果雲戈還活著,他怎麼會不聯絡家人,而是眼睜睜看燕叔、看太貴妃為他傷心欲絕?便是真有什麼不得已的目的,也得讓這些家人知道。

  鄭易道:「阿父,這些也不過是我胡思亂想。」

  鄭恭卻搖頭。

  他緩緩說:「四年前,你曾在赭城抓住一個突厥的探子。」

  赭城是大周的一座邊城,也是鄭恭父子從前負責守衛的城池,因當地盛產一種紅石而得名。

  鄭易沒想到父親會提起此事。不過他想了片刻,點頭:「是。」

  鄭恭說:「你當時說,仿佛在突厥匪軍中見過那人。」

  鄭易深吸一口氣,說:「是。」

  作為邊城,赭城之中其實生活著頗多兩族混血。這些人往往是被突厥奸辱過的漢女所生,面孔是與突厥人類似的高鼻深目。前朝對他們頗為嚴苛,讓不少混血奔赴草原、加入突厥部落。到了本朝,從燕家先祖開始,就對他們採取更柔和的政策。到燕正源鎮守北疆期間,不少混血都在邊城做些小買賣,安心生活,加入燕家軍的也不在少數。

  這種情況下,城中出現一張異族面孔並不稀奇。可當日鄭易走在路上,莫名覺得身側經過的某個男人眼熟,仿佛在哪裡見過。再一想,正是突厥軍中!

  他其實沒有證據,只有一些模糊記憶。也是因為特殊時期,寧可錯殺不能放過,鄭易將人抓回審訊,竟真審出此人是突厥來的。但要說之前和鄭易打過什麼交道,那就只有更早之前,兩邊曾經參加過同一場戰爭。

  「要是其他原因,也還罷了。但你說,覺得那兩人身影眼熟。一個與雲戈相似,另一個倒像是皇帝。」鄭恭說,「倘若當真如此……」

  鄭易屏住呼吸。

  鄭恭沉吟半晌,說:「得想個法子試試。」

  鄭易眼皮跳了一下,問:「阿父?」

  鄭恭看向兒子,吩咐:「此事既不好肯定,便暫時不便說與將軍聽。但也十分要緊,這樣,你再把上元那天的景象與我說一遍。」

  鄭易聽了,知道父親心中已有成算。

  他定一定神,娓娓道來。不只說了自己與那兩個疑似燕雲戈、皇帝之人的短暫對話,還說了他在正街、副街上的所見所聞。鄭恭偶爾會在旁邊的紙頁上略記一筆,等到鄭易說完,他對著紙頁看了片刻,再看兒子:「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

  「郭信還不知道。」鄭易說,「我並非要瞞他,只是他十分信我,並未多問。」

  鄭恭點點頭,未再多說。

  陸明煜對發生在鄭家父子之間的對話一無所知。事實上,經歷了數日的緊張、憂慮之後,他已經完全放下元宵那天與鄭、郭兩人的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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