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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這個……我就不和你犟了。」

  說話間來了兩桌客人,鬍子開始忙碌起來。

  房冬咬著餅子,又想起醫院胡大媽和自己瞪眼那一幕,怎麼想也想不通。

  「怎麼還沒吃完?有心事?」鬍子又一捧肉串已經交了工,房冬卻還在慢悠悠地吃。

  房冬把鬍子走後醫院裡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鬍子又笑了,把幾個雞翅放到烤爐上,用剪子剪了幾下後問房冬:「富人互相捧,窮人互相整。這句話聽說過沒?」

  房冬點了點,確實聽說過。

  「聽說過沒用,你得真正混到這群人里才能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滋味,你今天算是走到肉鍋邊兒聞到了味,離吃肉還差一筷子呢,明白不?」

  鬍子一邊翻烤著雞翅,一邊給房冬上了一課,一堂在學校永遠都聽不到的課。

  第9章 人性的善惡

  鬍子的這堂課讓房冬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有了新的認識。

  連他自己也沒想到,這堂課過後,這些小攤販們完全不可理喻的言行,在自己心中得到了一個新的定義,不合理,但未必不合情。

  人人平等,那只是我們追求的一個美好願望,很多人都在為實現這一願望而不懈地努力和奮鬥著,但前路漫漫,實現它仍需時日。

  一個人整日疲於奔命地忙碌只為了混口飯吃,已經有一部分徘徊在出格甚至是犯罪的邊緣時,你能指望他們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和你講道理?

  就像這條街上一些營業不景氣的攤主一樣,沒有文化,為了生存根本不需要什麼狗屁尊嚴和自信。

  斤斤計較、互相踩踏,愛看別人的笑話,以算計別人為樂。

  沒事時總想著給別人挖坑,被別人挖到的時候又會不計後果地有仇必報。

  當倆個茶葉蛋業主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扔光自己盆里所有雞蛋以求給對方一通覆蓋式打擊時,完全不考慮扔掉的是自己日後幾天都掙不回來的血汗錢。

  為了幾毛錢的利益,就像戰國時期的合縱聯橫一樣,今天張三聯合李四去打王五,明天李四又聯合王五去打張三,這就是地攤兒的江湖。

  為了這點利益,起初的不講理是利益驅使下的故意為之,久而久之便成了習慣。

  燒烤的攤主們為什麼很少打架?因為他們能掙到錢,其中生意好的甚至可以走上富裕之路。

  就算有幾家生意差、難以維持的攤主,一直到倒閉那天也不敢去和生意好的攤主撒野,並不是窮人怕有錢人,而是生意好的攤主們之間相對團結,講一個共同的秩序和道理。

  反之就不一樣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理,黑白不分,各不相容。

  第二天睡醒覺在家中吃午飯時,母親的一席話讓房冬對鬍子的這堂課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給胡大媽墊付的九百塊錢,怕是要不回來了。

  一個根本的原因是她想給可能也給不起。

  不解甚至有點可恨的是到了這個時候,胡大媽不去反思此事是因為她自己先動手打人把矛盾激化,反而把責任推到好心為她出點子的房冬身上,就是為了讓拒絕還錢變得理直氣壯。

  房冬問母親:「既然你知道可能會是這個結果,為什麼還要拿錢出來?」

  母親答:「這就是人性,如果咱們家遇到這樣的急事,胡大媽也會這樣幫咱們的,明白嗎?」

  房冬不明白。

  直到後來回到學校,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碰到一位社會學老師,閒聊起這件事時,才算得到了一個可以理解的答案。

  人都有善惡兩面,當他處於強勢地位時,主觀上願意讓別人看到他善的一面,像胡大媽和賣麵筋茶蛋這類人,則更願意向人展示自己強悍的一面,可身份地位和財富無法支持這種虛無的強悍時,惡的一面就自然顯現出來。

  人本來就是一種善惡結合體。

  ……

  秀秀和胡大媽沒了消息,一個多星期後,房冬準備返回學校時,她們也沒再出攤。

  放放和夏夏又來了幾次,帶了些新同學來,大多是中學同學,少時兩三個,多時七八個。

  那個自己最不喜歡的李方明來的次數最多,每次的消費也要比別的同學高些,說話嘛,還是那麼討厭。

  不過習慣了也就好了,必竟咱要掙人家的錢嘛,朋友不想和他做,但他絕對是個好顧客。

  一直到了開學,放放和夏夏也沒主動和自己加微信,不能說不是一點遺憾。

  房冬一直沒閒著,在開學前的最後幾天裡,在父親的指導下炒了兩次料,對所耗原料了解後進行了簡單的估算,結果是按自己這麼重的下料法來配串串,還是有利可圖的。

  他建議父親把湯料的濃度至少增加一倍,這樣的話,李方明這伙客人來了以後也不用再去麻煩人家鬍子了。

  開學以後,這夥人能帶更多的同學來,然後同學的同學、姑舅同學、叔伯同學……哈哈,同同學學無窮盡也。

  「這是麻辣燙,不是愚公移山!」父親不同意。

  他有他的理由,日子不是這麼過的,夜市攤每年只能擺不到半年,5月開始到10月結束,不能和人家有店的比,一年四季都能營業。

  咱呢,在不喪良心、不用黑心食材的基礎上,保證利益最大化,多掙一個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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