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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就是如此,不論多麼悲傷,多麼迷茫,沒有親朋好友,沒有愛人孩子,孑然一身,本能還是想活著,儘管不知曉為何而活。

  *

  阿杏不必起夜,昨夜睡得很好,被窩很溫暖,夢裡有各種各樣好吃的,饞得她不行。

  紅卿說過,夜裡不必伺候她,有時候她會出去很晚,也囑咐她逕自去睡,不必等她。

  對她來說,紅卿是個很好的主子,雖然剛開始伺候她時,覺得她不近人情,冷漠懾人,但伺候久了,便覺得,她是個溫柔善良之人。

  如果可以,她希望一直伺候她。

  她穿過走廊,一股凜冽的北風迎面而來,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雙手合掌,呵了口熱氣,暖暖手後,輕輕推開紅卿的屋門,走近內室。

  簾影沉寂,爐中香消煙冷,雕花架子床上,紅卿安安靜靜地躺在上面,臉上蒼白如雪,唇角粘著一絲血跡,被子只蓋到胸口之下,便讓阿杏看到了她心口處那一片刺目的深紅。

  阿杏驀然捂著嘴,手顫抖著,眼睛漸漸變得紅,她突然撲在床旁邊,帶著哭腔喊道:「主子,您這是怎麼了?快醒醒,您千萬別嚇奴婢啊!主子!醒一醒!」

  紅卿經過昨夜一遭,身體十分疲憊酸痛,好不容易睡著,卻被阿杏吵醒,紅卿面無表情的睜開眼,看到阿杏淚流滿面的臉,原本還感到不耐煩的心微微動容起來,她臉上的難過之色

  並不作假,原來還是有人會為她哭的 。

  紅卿唇角扯出一抹弧度,抬了抬手撫去她滑落到下巴的淚水,聲音虛弱道:「你主子還沒死,你哭甚?」

  阿杏哭音一頓,被紅卿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跌坐在地,而後又驚又喜,她看著紅卿,突然破涕為笑,開心道:「主子,你沒……」她話音一頓,急忙改口,語含關心道:「主子,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小傷,無大礙,別大驚小怪。」紅卿沒力氣解釋過多,況且這些事也不是她能知曉的,她撐坐起身,捂著隱隱發疼的心口,雖然昨夜她用簪子刺進身體時故意偏離了心臟,但傷口到底不淺,「我想洗個熱水澡,你去叫人打水過來吧。」

  主子的事阿杏不敢過問太多,連忙起身,道了聲:「是。」便匆匆出去叫人打熱水了。

  天氣冷,廚房一早便燒上了熱水,因此沒一會兒,阿杏便領著兩名健壯的僕婦到了湢浴,兩名僕婦一人拎著兩桶熱水,將熱水倒進浴桶里,又兌了些冷水,確定水溫合適之後,阿杏才去請紅卿。

  阿杏接過她脫下來的衣服,見她眉眼難掩疲憊,便道:「姑娘,今日我伺候您沐浴吧。」

  紅卿平日裡不愛人伺候她沐浴,但她與阿杏主僕情緣將斷,她也有些話想與她說,便道:「好。」

  紅卿踩上踏腳凳,修長的腿伸入水中,泡進浴桶里。

  疲憊的身子被溫水撫慰,她輕嘆了聲,心口處的傷口微結了痂,被熱水一刺激,又疼了起來,但紅卿神色絲毫未改,熱水她冰冷的心口變得溫暖起來,頭微微向後仰靠在浴桶中,任由阿杏替她按肩。

  「主子,這些天怎麼不見容大人過來了?」阿杏小心翼翼的問,她在想紅卿是不是與容珩鬧僵了。阿杏不希望紅卿和容珩鬧僵,畢竟容珩如今已是首相,有他在,紅卿不會受人欺負。

  阿杏突兀的話打斷紅卿的思緒,她微愣了下,隨即睜開眼睛,聲音是一縷輕煙,「他以後不會再來了。」

  紅卿唇彎起明媚笑容,卻在斂眉低目帶出一抹令人難以察覺的悲傷。

  「為什麼?」剛說完,阿杏頓時像了錯事似的,一臉無措,「對不起,奴婢多嘴了。」

  「無妨。」紅卿忽然嘆了聲,「阿杏,不要隨意把心交給一個男人,尤其他們的甜言蜜語,最是不可信。」

  言罷突然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毫無意義,便閉上眼睛,繼續假寐。

  阿杏愣愣地看了紅卿一眼,而後仔細思考她的話,覺得很有道理,便默默點了頭。

  「阿杏,你有什麼地方想去的麼?」

  紅卿忽然開口問了一句讓阿杏有些莫名的的話,阿杏有些迷茫,又隱約感到不安,搖了搖頭,又想到紅卿看不到她的動作,便道:「奴婢沒什麼地方想去的,奴婢想一直伺候主子。」

  紅卿微笑了笑,又問:「你不想家人麼?不想回去與他們團聚?」

  阿杏吃了一驚,臉色白了白 ,她突然收手,走到紅卿的前面跪下,「主子,可是奴婢犯了什麼錯?你要趕奴婢走?」

  紅卿微怔,而後無奈一笑,她站起身,從浴桶上走出來,如風擺柳裊娜行到花梨木衣架旁,扯過柔軟的長袍,一邊穿上,一邊道:「阿杏,不是我要趕你走,是我很快就要走了。」

  阿杏著急道:「主子要去哪裡?奴婢也跟著您去。」

  紅卿搖了搖頭,「那地方你不能去。」紅卿看了她一眼,阿杏稚嫩的面龐不禁露出悲傷之色,紅卿這次卻不為所動,「我屋裡那門戶櫥,第二層抽屜有一匣子,裡面有你的賣身契和銀票首飾,原是留給你的,你有鑰匙,自己打開取走吧,找個地方好好生活,找家人團聚也好,想要嫁人也好。以後做個乾乾淨淨的人。」

  紅卿本是無牽無掛,冷血無情之人,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看在與她這麼多年的主僕情分上。她想要這小丫頭將來過得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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