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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遇見彼此之前,都不是被堅定選擇的唯一,長滿了刺的刺蝟相識相知,露出最脆弱的肚皮相互取暖。

  沒有誰更愛誰。

  因為他們都清楚地知道——

  彼此,都是彼此堅定選擇的唯一。

  而不是可以在權衡利弊下被拋棄的那個。

  半晌,周佞沙啞地開口:「走吧。」

  關山月定定地看人一眼,難得應了聲:

  「好。」

  而就在兩人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時,痛哭的魏舒雲忽然低喊一句,她覺得好像有些什麼東西,真的要從自己的身邊逃離,心徹底慌了:

  「月月——」

  關山月停下腳步。

  在詭異的沉默中,她只是靜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後也是真的無波無瀾,仿佛眼前的兩人再也激不起自己一絲情緒:

  「媽,我由始至終都沒有徹底恨過你。」

  「但我能做到的,也就僅此而已了。」

  最後兩字,是真的想跟過去一切割裂的——

  「保重。」

  第六十一章 心起野火,與愛沉淪。

  周佞原本以為,關山月跟關家徹底撕破臉之後,不管怎麼樣,她都會徹徹底底地瘋一場。

  為此,周佞還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

  可關山月卻平靜得有點過分。

  在網上輿論為她當天的話發酵得轟轟烈烈的時候,關山月照常回庭旭上下班、照常開會訓人,晚上還去了薛幼菱組的局喝到半夜,然後繼續清醒地回庭旭。

  轉機是在一周後,明氏夫婦和明嫣被人發現現身機場、狼狽上了飛機匆忙出國之後。

  三個人的正面憔悴照被放大發在新聞頭條,薛幼菱興致勃勃地第一時間將新聞截圖發到群上,得到了周朝和江令窈難得的刷屏嘲諷。

  周佞那時剛結束一個跨國會議,等他將信息翻看完、敏銳地察覺到關山月一直都沒有說過話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

  他回想了下關山月今天的行程圖,並親自給衛朗打了電話,並得知關山月下午將原定的計劃全部推遲,一個人開車走了的時候,周佞那顆心在瞬間往下沉了沉。

  下了一周雨的北城在下午終於停了雨下來,周佞掛了電話望向窗外,只聽見雷聲像密集的擂鼓。

  沉默半晌,周佞轉身,他拿起西裝外套,沉眉往外快步走去。

  他想,他大概知道關山月去哪兒了。

  厚積的烏雲在一陣陣悶雷後終於四散,月光籠罩下是一片靜謐的世界,光影透過葉子的罅隙,女人的身影半隱在陰影中,半山下的那萬家燈火跟她好像隔了千山萬水,遙不可及,格外詭異。

  往生墓園。

  沉穩的腳步聲自身後穩步而來,而後,肩上被披上一件外套,熟悉的氣味帶著暖意瞬間將關山月包裹。

  關山月沒有回頭,她目不斜視,仿佛滿心滿眼,都只有墓碑上那個熟悉而又稚嫩的臉龐。

  墓碑前放著一束祭奠的花。

  「我一猜,就知道你會來這裡。」

  身旁的周佞緩緩開口,聲線很穩,卻似乎融了凌晨的風。

  關山月不語,周佞也沒有什麼表情,他只是說完這句話,然後從兜里掏出一顆糖,彎下腰,放到了那束花的隔壁。

  周佞眼尖,一眼就瞥到了地上有些被焚燒過的灰燼痕跡,只是他什麼都沒有說。

  氣氛有些壓抑。

  半晌,不知在這裡站了多久的關山月終於開腔,她吐了口濁氣,略帶沙啞地、卻又異常平靜:

  「明家那三個人丟下明婷,飛往Y國了。」

  周佞站在關山月隔壁,垂眼看著她,應了聲嗯:

  「明家夫婦的財產被凍結了,但明嫣本身名下有些不動產,她變賣了,雖然不算多,但照他們的生活方式,能維持幾個月正常開銷就不錯了。」

  明家的人,一個個全是五穀不分四肢不勤的蠢貨,也是個露宿街頭的命。

  「我的意思是。」關山月冷聲打斷,「這次狼狽上飛機走的人,是他們。」

  關山月咬著音抬眼看人,眸底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在閃爍,她重複著:

  「是他們。」

  在周佞抿了抿唇,他定定地看人好半晌,而後將關山月垂下的手徹徹底底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冰涼傳渡,周佞壓下些許細碎,開口:

  「是你贏了。」

  他大概也知道關山月在墓前燒過什麼東西了。

  關山月垂眸,看了看被包裹住的手,頓了頓,她重新望回墓碑上由始至終都在微笑著的女孩,兀地開口,一向無波無瀾的面上隱隱約約透出了些許名為溫柔的意味:

  「我在這裡,跟令迢說了好多話。」

  說著她們從前的回憶,說著江家那個江夫人,也說了江令窈的現狀,只是最後,當關山月掏出打火機在墓碑前冷眼燒掉明家遠走國外的新聞報紙時,漆黑中的火焰照亮了墓碑上江令迢稚嫩的臉。

  是笑著的。

  然後關山月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火光漸漸熄滅,又看了看江令迢始終如一的笑容,終是萬般哽咽湧上心頭,在無人的墓園中,她好像很輕地說了一句,是嘆,是愧疚:

  「小令迢——」

  「當初為什麼,不聽姐姐的話呢?」

  周佞靜靜地聽著。

  他就這麼看著關山月自若從容地敘說,墓前太黑,路道昏黃的燈光照不到這裡來,辨不清關山月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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