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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顧長陸也聞訊趕來了。

  他看見了如今的顧小順,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顧家最瞧不起的小混混,搖身一變,成了朝廷的大紅人。

  他試圖與顧小順說上話,同樣被隨行的侍衛攔住了。

  「兒媳!兒媳!我是你公爹!」他見顧小順不肯認他這個爹,忙向一旁的陳芸求助。

  女人都是心軟的,只要她開口替自己求情,小順一定會聽的!

  陳芸卻根本沒有回頭。

  顧家這些年過得不好,顧老爺子去世了,留下一個爛攤子,長房、二房分了家。

  顧大順科舉之路並不順利,當蕭六郎高中狀元的消息傳回村子,他的心態就崩了,之後一次比一次考得差,家裡為供他科考欠下一大筆外債。

  後面雖說找了個米商的女兒為妻,可岳父家見他總考不上,也不願供他了。

  他不得已在鎮上做了個蒙學的教習先生,他心高氣傲,對學生沒耐心,被辭退幾次後也沒什麼私塾請他了。

  二房當年做過讓顧二順科考的美夢,把賣顧小順換來的二十兩全砸在了顧二順的身上,結果全打了水漂。

  「小順吶!我們是你親爹親娘啊!你不能這麼對我們!還有沒有天理啦!」

  「你不怕我們告到衙門去!一個不孝的罪名……我看你還能不能做官了!」

  「你們有沒有王法了?他是我兒子!我親兒子!」

  顧小順只當沒聽見。

  鄉親們是知根知底的,二房把小順賣掉的事,十里八鄉誰不清楚?試問哪兒有被賣出去的孩子,又回來給自己養老送終的?

  真是好生不要臉!

  顧小順沒在村里多待,帶著妻子給三叔三嬸掃了墳、上了香,又替顧嬌與蕭珩、淨空磕了頭。

  其實顧嬌的屋裡一直供著顧家三房的牌位,每年忌日、清明、年節都會祭拜,她若是出征了不在,蕭珩也會買來香燭紙錢祭拜。

  ……

  顧小順是四月份回京的。

  臨近京城時,陳芸突然暈倒,顧小順連忙讓人去京里遞了消息。

  顧長卿恰巧在碧水胡同:「我送你過去。」

  顧嬌:「好。」

  二人一道去了京城南門外的驛站,顧嬌給陳芸把了脈,隨後她笑了笑,對顧小順道:「小芸是有喜了,馬車裡太悶中了暑,休息一會兒便無礙了。」

  顧小順瞠目結舌:「我、我、我……我要做爹了?」

  成親三年,這是他們的第一胎。

  他心中的歡喜難以言喻。

  陳芸醒來後得知自己終於有身孕了,激動得險些哭出來。

  大婚三年沒孩子,她自己不知多絕望,雖然家裡沒有一個人催她,可她心裡總是希望能為夫君生個孩子的。

  一行人坐上馬車。

  顧長卿獨自打馬走在馬車身側,默默守護著馬車裡的妹妹,以及自己和妹妹的家人。

  這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下午,就連暮春的天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千篇一律。

  註定了這將是平淡無奇的一天。

  然而突然,馬車的帘子被掀開了。

  顧長卿扭頭看向掀了帘子的妹妹,問道:「有事嗎?」

  顧嬌在陽光下看著他,莞爾一笑:「哥哥。」

  顧長卿被直擊心口,午後的那一束陽光,直直照進了他的心底。

  ……

  另一邊,今年的恩科也考完了。

  莊玉恆當初一同被流放時其實是剝奪了功名的,但皇帝沒說不允許他重新下場科考,只是他從未出現在考場上。

  正是如此,莊太后才明白他是自己不願回到京城來。

  可就在今年,他出現在了京城的貢院,並於三月殿試一舉奪下魁首。

  他成了昭國史上第一個兩次走過皇宮正門、打馬遊街的三鼎甲。

  他去了仁壽宮,跪在地上,給莊太后重重地磕了個頭,垂著眸子,聲淚俱下:「姑婆……」

  莊太后看著已過而立之年、形銷骨立的莊玉恆,招手讓他上前來。

  莊玉恆忍住哽咽膝行而上。

  莊太后捏著帕子,一拳頭捶在了他的肩上。

  她捶了一下又一下,眼眶發紅,喉頭脹痛:「你才回來……你才回來……」

  ……

  五月,蕭珩經手了一樁性質惡劣的行賄案件,牽扯了大半個翰林院。

  雖說水至清則無魚,可凡事得有個度,翰林院過半的官員牽涉其中,就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了。

  當一切的調查結果出來時,蕭珩萬萬沒料到幕後主使會是現任翰林院學士。

  牢房中。

  翰林院學士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他收受賄賂,操控庶吉士的考試,將低分的人錄入翰林,並未其造假資質政績,以便輸入六部。

  審訊室里,一襲紫色官袍的蕭珩坐在椅子上,神色複雜地看著對面的翰林院學士:「為什麼?」

  寧致遠苦澀地笑了笑:「六郎,不是每個人生來就在雲端,我這種寒門螻蟻,不知要費多大的苦心才能一步步爬上去。我不怕吃苦,可有時候,吃苦並沒有用。我知道,你想說你也是憑自己走到今天的。這點我承認,不論世人如何誤會你,我始終堅信你靠的是自己才能。但是六郎啊,我沒有你這樣的才能。」

  「我生了與才能不匹配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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