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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徐徐,倒是吹散了艙中酒氣,甚是舒爽,只是誰也不明白,陛下心裡懷的是什麼主意。

  終究是蘇錦先問:「陛下想讓臣等看些什麼?」

  語聲亦是淡淡的,並顯不出有幾分興趣。

  話音剛落,只聞一聲清嘯,不遠處的夜空里,忽地綻開一朵煙花。

  第47章 侍兒 是府衙里的奴才,家世清白,模樣……

  尋常煙花, 眾人也見了不少,隻眼前這一種,倒真有些講究。

  它外頭有一個彩繪的紙殼子, 形似鳳鳥,動起來也很像是紙鳶, 直直地飛到天上,火藥在裡頭燃得通明, 將彩鳳映得精美非常,栩栩如生。

  飛到極高處時,紙殼子恰好燃盡了, 煙花才不偏不倚地綻開, 開出滿天絢爛, 火樹銀花。

  即便是江州富庶之地, 和見慣了世面的京官, 此前也不曾見過這般精巧工藝,一時讚嘆連連。

  不單她們,連划船的船工, 伺候的下人和伎子, 也在後頭擠擠挨挨地看熱鬧。

  周遭喧鬧中,唯有蘇錦一個,身形單薄, 容顏冷清,好像千般熱鬧都與他無關似的。

  「喜歡嗎?」楚瀅牽著他的手, 笑得微微眯起眼。

  他只極輕地蹙了蹙眉,聲音在河風裡有些飄渺:「陛下讓人弄這些,是為了臣嗎?」

  這一隊船,原是首尾相連, 魚貫而行的,此刻,後面幾艘小的卻都遠遠退開,只為燃放煙花時,不讓響聲與煙塵驚擾了主子。

  那鳳鳥煙花之後,又有許多平日裡能見著的,龍出水、夜明珠、仙人送瑞一類,單挑那升得高的放,一時間看得人眼花繚亂,映得半邊夜空都如白晝。

  即便是繁華的江州城內,也甚少見過這樣大的陣仗,街上行人紛紛駐足觀看,個個仰著頭,不乏興味盎然地指點比劃,連各處酒樓閣子裡的人,也忍不住開窗探頭一觀。

  便是在這一片盛景中,楚瀅牽著蘇錦,用恰好能被周遭眾人聽見的聲音,不緊不慢道:「明日便是蘇大人的誕辰,朕便以這些煙花相賀,蘇大人以為如何?」

  一時之間,四周便全靜下來。

  在滿天煙花的隆隆聲,和兩岸遊人的歡笑議論聲中,唯獨這一艘畫舫上,靜得那樣不合時宜,各懷心思。

  蘇錦沉默了片刻,終究是道:「多謝陛下,臣感念於心。」

  臉上卻不見半分喜色,只如平日在朝堂上一般,雲淡風輕,又透著幾分疏離。

  許是河上的夜風吹著的緣故,他被楚瀅握在掌心的手,忽地輕顫了顫,像是冷似的。

  一眾臣子之中,那李大人頭一個耐不住,憤憤道:「成何體統!」

  只是她年邁體弱,方才出來時,便不曾往前湊,只站在那船艙的口子上,遠遠望著,這一句遮掩在煙花鳴響中,倒不曾讓人聽見了去。

  身旁的婢女被唬了一跳,壓低聲音,匆匆勸她:「大人,此刻可千萬不能掃陛下的興頭呀。」

  她抱住李大人的臂膀,一個勁兒道:「外頭風大,咱們還是回去歇著吧,陛下不會怪罪的。」

  那李大人重重地出了一口氣,橫眉怒目,「眼前若是後宮君侍,任憑陛下如何鋪張,本官亦無話可說。可他蘇錦是什麼身份?不過一介朝臣罷了,日日住在宮裡,身擔帝師之職,不想著如何匡扶社稷,反倒每天琢磨著怎樣蠱惑陛下去了!這叫做什麼?妖孽誤國呀!」

  她說得興起,義憤填膺,離得近的幾位朝臣都聽見了,回頭偷眼覷她,神色晦澀。

  慌得婢女趕緊將她往船艙里扶。

  「大人喝得多了,快進裡面去吧,何況……」

  她瞥一眼那站在船尾的人,終究是忍不住說出了心裡的疑問:「何況奴婢瞧著,帝師大人也未必如何高興。」

  的確,不單是她,蘇錦的臉色落在所有人的眼裡,都令人心生疑問。

  按理說,區區一男子,能讓陛下費這樣多的心思,當著眾人之前給這樣大的臉面,應當是受寵若驚,喜不自勝才對。

  可他眉頭卻只微微蹙起,仰頭望著天上煙花,神色怔忪,竟像是有些出神,眸中映著那五光十色,卻顯出幾分落寞。

  楚瀅想是也看見了,迴轉頭去,靜靜地望著他,「怎麼,蘇大人不高興嗎?」

  他收回目光,只微微一笑:「陛下這些日子,百忙之中還抽空為臣慶生,臣如何敢不領情。」

  此話一出,周遭便傳來幾聲低低的吸氣聲。

  離得近的臣子唯恐惹禍上身,只埋頭裝作事不關己,遠些的卻耐不住,偷偷交換眼色,俱是驚異非常。

  這話,幾乎是明著怨懟陛下連日尋歡作樂了。

  這位蘇大人向來沉穩從容,喜怒不形於色,便是在朝堂上受人言語奚落,也從不當面作色,怎麼到了陛下跟前,倒是一反常態,喬張做致起來?

  怕不是瞧著陛下往日裡愛重他,便認不清自己的身份,敢當眾拿捏陛下吧?

  天上的煙花落幕了,餘燼窸窸窣窣地落下來,明月長空里,只有火藥的煙氣未散,如白霧似地繚繞著。

  楚瀅站定在原處,與蘇錦對視了片刻,卻到底沒有說什麼,仍舊是牽著他的手,只淡淡道:「看完了,便進去吧。」

  諸人重回席間落座。

  絲竹聲又起,小侍們方才便將黃酒煨在銅吊子上,此刻熱熱的,正好入喉,撫得方才吹過夜風的身子暖融融的,舒適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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