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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哥打算加入定音鼓,讓《挽柩歌》更為氣勢恢宏,我們會從編鐘開始前奏,這首喪曲比任何時候都要高亢。」

  他快樂的闡述著自己和厲勁秋商量的一切。

  一首並不哀傷,滿懷晚輩們向長輩訴說現今安寧幸福的樂曲,儘是他們對遺音雅社故人的祝福。

  樊成雲安靜的聽。

  聽完了那首承載諸多願望的《挽柩歌》設想,他終於勾起嘴角,慈祥的說:「小應,你跟我來。」

  鍾應隨著樊成雲,穿過樊林簡約的長廊,走進了他極少來到的庫房。

  裡面有著琴行經營的帳本,爺爺斫琴選材的收支,像一間放滿了保險柜的財務室,只有絮姐和師父偶爾會來。

  此時,樊成雲卻走到了最裡面的保險柜,熟練的輸入密碼指紋,打開了厚重的保險門。

  他拿出了厚厚一疊,整理得整整齊齊的信件,一份一份逐日逐月,擺放在鍾應面前。

  鍾應愣在那裡,見到了熟悉的字跡。

  那是爺爺慣用的鋼筆,筆鋒灑脫的寫著「致小應」,顯然都是寫給他的信。

  然而,他從未聽說,也從未見過。

  更不知道這厚厚一疊里,到底是爺爺什麼時候寫成的。

  「望歸他心思重,考慮周全,不管是自己斫琴的經驗,還是認識的那些熟人喜好,都仔仔細細的寫進了冊子裡,留給了我們。」

  樊成雲說的冊子,鍾應清楚。

  他就是靠著那些手冊,一點一點學習斫琴,了解古琴、琵琶、二胡不同的材質構造,學會了一門名為「林望歸」的樂器研究製作技巧。

  師父也是依靠那些手冊,維繫著一起尋找樂器的朋友們的關係,找到了一些林望歸才知道的友好人士,攜手商議尋物事宜。

  可樊成雲想說的並不是那些。

  他拿起最面上那封信,小心抽出信紙,惆悵的感慨。

  「但是望歸,有時候也會偏激、固執,就像這些信一樣,他日日月月寫給你,我卻始終不想給你看。」

  那是用信紙寫出的一篇一篇叮囑,更是林望歸收養鍾應之後,針對鍾應未來的安排與要求。

  樊成雲在林望歸逝世後,整理遺物,才發現這一些封好了的密件。

  只可惜,他不是林望歸期待的那種保持距離、尊重儀式感的人。

  樊成雲見到這些「致小應」的密件,想也不想就拆了開,仔細端詳這老頭子臨終前想對孫兒說些什麼。

  不看不知道,看完他才明白,林望歸為什麼會收養鍾應。

  為什麼偏偏不告訴他。

  樊成雲將手中看過無數次的信,遞給了鍾應。

  他說:「我第一天見你,就知道你天賦卓然,是彈琴學琴的好苗子。可你那么小,那麼可愛,我不願意你像望歸一樣,過得悽苦卑微,只願你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哪怕徹底的忘記遺音雅社,忘記望歸託付給你的責任,我也不許望歸怪你。」

  說起陳年舊事,樊成雲就止不住的感慨嘆息。

  倏爾,他勾起一絲笑。

  「但是,你一曲《華歌》倒是讓我震驚了。」

  那首由鍾應譜寫,九歲登台演奏的鏗鏘樂曲,有著華夏大地五千年刀光劍影的不屈。

  樊成雲聽進心裡,竟覺得自己若不能拼盡全力,替鍾應尋回遺音雅社的樂器,就是辜負了這孩子一腔與生俱來的赤誠。

  於是,他教鍾應古琴,找名家教導鍾應琵琶、二胡、編鐘,為未來此時的相聚,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不是因為摯友的遺願和執著,更不是因為他作為沈家人的義務。

  而是鍾應的願望刻入靈魂,寫進了《華歌》,聲聲奏響了銀色琴弦,誰也無法動搖。

  薄薄的紙頁,寫著一封舊信。

  樊成雲視線慈祥,叮囑道:「慢慢看吧,都是望歸留給你的心裡話。」

  「不過,我希望你不要怪他,他是一個固執的老傢伙……」

  他說著,笑容著有絲淒涼,「我從來沒有像他期待那樣去教導你,但是,你仍舊成為了他所期待的模樣。」

  樊成雲留下了一桌的信,施施然離開這間房,回去了他與摯友的琴館。

  鍾應的困惑湧上心頭,又在見到爺爺親筆字句時,理解了師父那句「你不要怪他」。

  灑脫的字,有些潦草,白紙黑字清晰寫道——

  「小應:」

  爺爺的開場直白簡潔,「你生來只為了一件事,也只需要記住一件事。」

  「你得找回遺音雅社的樂器,找回遺落在世界各處的聲音。」

  第82章

  爺爺的信件語氣嚴肅, 也許是文字過於言簡意賅的原因,鍾應看著看著,挺直了身板, 像是當面接受著長輩的教誨。

  記憶之中的爺爺, 早就變得模糊不清。

  鍾應偶爾能夠想起, 初次見到師父的片段、爺爺和他講述遺音雅社《漢樂府》的片段,更多的事情,他確實回憶不起來了。

  但是,他可以肯定, 信中的爺爺與師父告訴他的「溫柔慈祥」, 截然不同。

  在信中,爺爺威嚴肅穆, 發號施令, 要求鍾應必須做很多事情——

  「義大利的哈里森.貝盧, 藏著十弦雅韻,我與他打了多年交道, 我說的事情,你必當小心注意。」

  「美國的賀緣聲,冥頑不靈,只聽清泠湖學院柏輝聲的勸告, 若是你去,一定要與柏輝聲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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