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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對雙胞胎總是怪怪的。開店的時候綿矢詡還挺懷念那對雙胞胎的。十幾歲時,尤其是十五歲之前,他沒有太好的回憶。他不喜歡玩鬧,又嫌跟同學交流麻煩,永遠只是在讀書,居然有人罵他「髒」「窮」,這讓他無法理解。

  「又髒又窮,這惹到誰了嗎?」

  他這樣問過。大概是初一的時候。對方回答說:「你臭,所以惹到我了。」然後把口水吐到了他身上。

  「臭,我道歉,可吐口水就不對。這不是惡意傷人嗎?」他追問,對方更生氣了。那時候,他身上永遠只有這些事。

  回到家,沒有工作的父親永遠懶洋洋地在睡覺。又舊又冷又小的租住房他可以忍,可是他受不了這個沒有工作還占地方,甚至背上「臭流氓」罵名的父親。

  因為這事,他還在班上被人瞧不起。不過對於當時的他來說,除了硬著頭皮去上學,別無選擇。

  「是常盤呀。」綿矢詡招呼著突然出現在自己店裡的老友,絞盡腦汁地回想當時自己是怎麼稱呼他們的。其實他們不過是同班同學而已,並沒有太多交集,但總有見面打招呼的時候。「你這是丟鑰匙了?」對方既然來自己店裡,也許是有這樣的需求,「房子、車,還是電腦?是哪個?只要是跟安全防盜相關的……」

  「嗨,我不是來照顧你生意的。不好意思。哎,對了,你現在不再苦惱我是雙胞胎里的哪一個了嗎?」

  「風我?」

  「錯,是優我。今天居然這麼巧來到你開的店裡,我想這也是緣分吧。」

  「先別提什麼緣分,你該不是來搞什麼不正經的傳教的吧?」

  「是唐突了點,髒棉球你……」

  「你叫我什麼?」

  「不好意思。不過我只知道這個呀。」

  「算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還記得那事兒嗎,以前上初中的時候?」

  「我們一個班。」

  「不是那個。那天我們一起走的時候,是不是碰到過一個離家出走的小學生?」

  綿矢詡突然大聲「哦」了一下。

  「看來你記得呀。」

  「那當然了。」綿矢詡點頭道。他不可能忘記。常盤風我塞過去的髒兮兮的北極熊玩偶,還有抱著它的小女孩的那張臉,都第一時間浮現在他眼前。小女孩被車撞死了,他應該是在第二天早上看到了那條新聞。一條長長的繩索連接起了自己和她的死亡,即便兇手落網後,他仍無法擺脫這個陰影。

  「髒棉球,果然你也還……」對方隔著櫃檯湊上前來,讓綿矢詡猝不及防。

  「什麼叫果然我也還?」

  「你也沒忘記吧,那次的事。」

  眼前的老朋友——先不管稱呼其為老朋友合不合適——還是像以前那樣,沒什麼變化,有點娃娃臉。對方的眼睛看上去紅紅的,像是充血了,可能是因為渾身散發著那種陰森魄力的關係,顯得很滄桑,看上去像是疲憊不堪。

  「你接下來有時間嗎?你還有機會。」

  「什麼機會?」

  「彌補的機會。就在今天,我們可以彌補。」

  「彌補?」綿矢詡不知對方話中的意思。

  上初中時,綿矢詡對其他同學沒有一點好印象,唯獨對常盤兄弟有一種奇妙的親近感。雖只是一點點,但確實是有。或許是因為綿矢詡知道,他們的家也像自己的家,是一個跟寧靜和安穩無緣的場所,又或許因為那次謎一樣的事件。

  那一次,綿矢詡和往常一樣被同學欺辱,先是被別人拿石頭砸,後來又被鎖進校內的倉庫里。倉庫裡面比想像中還要黑,門被拉上的瞬間,他感覺事情變麻煩了。他們肯定不會輕易開門,或許還得等到明天天亮之後。如果那樣就無法準備功課,連課都上不了了。不光麻煩,被反鎖的恐懼也超乎他的想像,他驚慌失措,大叫著讓外面的人開門。結果這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讓他少有地發出了慘叫聲。

  那是常盤風我。後來的事綿矢詡也記不太清了,一瞬間過後,畫面已經切換成了外面的光景。記憶的膠捲仿佛被剪掉了一些,是跳躍的。

  等綿矢詡回過神時,已經身處室外,一個稍微遠離倉庫的場所。他手上還攥著一個開晚會時用的拉炮,常盤風我慫恿他將其拉響。

  綿矢詡聽信教唆,在欺負自己的那些學生耳邊拉響了拉炮,把他們都嚇了一跳。看著那些人嚇得直抖,綿矢詡感到大仇得報般舒暢。

  那真是一次痛快的體驗。之後綿矢詡雖然又被同學們狠揍了一頓,依然感覺歡欣雀躍。

  「我沒提前打招呼,不好意思。你現在能跟我走嗎?」

  「現在?幹什麼?」

  就在這時,綿矢理美從裡屋出來招呼道:「歡迎光臨。」這裡是商店,也是他們的家,理美是從起居的房間走出來的。她一頭短髮,模樣活潑,打小就是田徑隊的骨幹,讀女子高中時還當過雜誌模特。相反,綿矢詡的人生根本和活潑、運動、華美這些無緣。二人從相識、相知到結婚,也是頗具戲劇性的,很可惜在這裡無法贅述。

  「其實這是我小學和初中的同學,」綿矢詡向妻子解釋,然後又向常盤優我介紹道,「這是我老婆。」

  「哦,你好。」

  「真稀奇呀。你還有朋友呢?」綿矢理美笑道。不愧是夫婦,她熟知丈夫的人際關係斷然稱不上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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