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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什麼時候,磁帶裡頭的男聲變成了女聲,而且還是那種空洞的、幽幽的、忽遠忽近的聲音,不像是歌曲,也不像是說話,而更像是我聽過的查文斌嘴中那念經的節奏。這個節奏一下子就把我從夢中給拉醒了過來,我依舊靠在床頭,只是周圍漆黑一片。

  我想起隨身聽裡頭的是個男歌手的專輯,怎麼可能會有女人唱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掉了耳機,但是那女人的聲音依舊在耳邊,似乎根本就不是從耳機里發出的,更像是她就在這間屋子裡!

  我去試著按了幾下床頭的開關,完全沒有反應,透過窗外,原本離著家不到幾十米的地方是有路燈的,也已經漆黑一片。那種黑是無法看清一切的黑,那個女人的聲音讓我害怕,我開始不敢動彈,鑽進了被子裡。我用手拼命的捂著自己的耳朵,連大氣也不敢喘,我以為這樣就可以過去了,但事與願違的是那女人的聲音依舊存在,我甚至能感覺到她就在我的身邊,那股從她嘴中傳來的絲絲涼氣夠能夠碰到我的頭皮。

  憋不住了,也沒法再憋了,床單已經被我的汗給濕透了。一把掀開被子,我扯著喉嚨,用最大的聲音喊道:「媽!」但是我得到的回應卻是窗外「轟隆」一聲炸雷的巨響,一道無比驟亮的閃電瞬間劃破了黑暗的夜空,那光白得如晝,那光白得也讓我徹底絕望。

  一排黑漆漆的影子此刻正在我窗外的走廊上,一口漆黑的大棺材被四個人抬在肩膀上,一個長發的白衣女子此刻正在我的面前,她的嘴一張一合,那猩紅的嘴唇,那白得如同紙一般的臉龐,那散亂的頭髮遮住了她的眼,也遮住了我的再次大喊的勇氣。

  我的枕頭底下有一把劍,這把劍是用純正的桃木所制,是我很小的時候去查家,查文斌那時候一心想收我做徒弟,為了哄我開心送給我的。小時候,我只是把它當做了玩具,後來我知道這東西有辟邪的作用,便一直壓在了枕頭底下。

  人在極度恐懼過後是會忘記害怕的,雖然那時候的我只是一個懵懂少年,我還是抓起了那把桃木劍,瘋了一般的朝著那女人劈砍過去,可是她沒有像電影裡描述的情節那樣一命嗚呼,我只覺得腦後跟的脖子一吃痛,接著便一頭栽倒在了地板上。

  我的意識還是清醒的,我能清楚的感覺到有人按著我的頭,然後蹲下身子,接著我便看見有兩個黑影子牽著一個跟我差不多大小的人走出了房門。屋外的雷電還在繼續,不停地閃著炸著,我看見他們把那個人抱上了棺材,讓他坐在棺材的前端,然後一陣古老的經文聲開始響起,他們抬起棺材準備走了。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最後一個畫面,一道閃電過後,那個坐在棺材上的少年朝著透過玻璃朝著屋內的我轉過了頭,看了我一眼。兩人的目光對接過後,我看清楚了,那個坐在棺材上的人正是我自己!

  他是我?那麼這個躺在地板上的又是誰?這是我能思考的最後一個問題,很快已經折騰了一夜的我便昏睡了過去,再也沒有醒來,那歌聲也消失不見,只剩下隨聲聽里繼續傳來「噓噓」得磁帶走動聲和耳機里微弱的歌詞:「只是為了你一句話,我全身搖擺……」

  第360章 羊毛痧

  黑夜中,狂風暴雨,但是雨點絲毫都沒有把我打濕的跡象,那些看似黃豆大的雨點紛紛揚揚,但是我的四周就像是一張無形的牆,把這風雨全部都給擋在了外面。

  我想跳下那口棺材,但是卻發現除了意識存在之外,手腳完全都不會動。我想喊,喉嚨也已經失去了發聲的作用,就如同一個木偶被人放在了棺材上,前前後後都有一些人,他們穿著黑色的大袍子,把整個人都包在裡頭,我感覺他們不是在走,而是在飄的。

  伴隨一路上除了那不停念著的經文就是風雨聲,他們抬著棺材一直往村子的後面走去。我們村不大,百來戶人家,走著走著就到了沒人的地方。

  路過將軍廟再往裡頭那就是一段山路,沿著山路往上是一個水庫。水庫再往裡頭走個兩里路就是荒山老林子,那地方平時基本就沒什麼人會去了。

  看他們的方向是要進山,很小的時候,我還跟在大人的屁股後面進去過一次。這地方之所以有水庫,是因為再往裡頭有一條河,誰也不知道水的源頭在哪裡,總之都是從很高的懸崖上掛成的瀑布,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水潭子。這裡的水特別涼,就是盛夏的時節成年人在這條河裡也呆不了幾分鐘,水溫會讓人凍成抖糠的篩子。

  其中裡頭有個最大的水潭位於峽谷下面,大概是解放後開始不斷有來自外地的人排成長隊過來大搞求雨活動。求雨儀式的地點就是在這個最大的水潭裡,當地人也就把這兒叫做大龍潭。那些求雨者是不跟我們當地人做任何交流的,吹著嗩吶敲著鼓的來,揮著彩旗誦著經的回去。這些人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誰也不知道,但是自從改革開放後,來求雨的人就越來越少。一直到了九十年代中後期,已經沒有人再來了,不來的原因據說是懂這種儀式和會念經文的人都不在了,這種類似於薩滿巫術的神奇儀式也就這般消失在了我們的記憶里。

  路越來越小,開始不斷有樹枝從身邊划過,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那些小樹杈割到我的皮膚,能留下傷痕,但是沒有任何疼痛感。路越走越彎,林子越來越密,很快我就在這片黑夜裡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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