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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轟轟烈烈的大躍進年代,地方先後建立了一批小型水電站。我們村是個山區,當時民用電可是個稀罕物件,不過勝在有水源,齊著兩座大山便築壩修了這麼一個水庫。

  水庫的大壩全是人工用石頭壘的,據說當年修大壩的時候,砸死過一個人,可終究這個水庫還是給建成了。這水電站是高壓電,直接併入當時的華東地區最大電網,新安江電網,所以我們村成為為數不多最早通電的一批地方。

  水庫裡頭是一片竹林,靠山吃山的人們需要伐竹子為生,阿爸也不例外。這水庫的水源來自於裡頭的幾個龍潭,水質很是清澈,甘甜可飲,很多懂風水的人都說我們村能風調雨順都是靠著這片水,能住龍,所以雖然是山區,也至少沒發過大的災害。

  阿爸那時候還是個莊稼人,身強力壯的,有一日和幾個工友進山幹活遇到大雨,便尋了看山人的茅棚躲避一陣,等到雨停的時候已是天色大黑。

  從山到家的這段路,他們已經走過無數趟,說還沒我的時候,家裡缺糧食,山區又少田地,他們便進山開荒種玉米,常年走這條路經常也是半夜裡。

  阿爸的膽子是很大的,年強的時候獨自背著獵槍進荒山老林裡頭一摸就是一宿,什麼荒墳地還是老墳窩子,坐著就坐著,躺著就躺著,可那一次就不知怎的可嚇著了。

  那一日他回來有些晚,家裡的飯菜都已經涼了,阿爸回來覺得有些累,吃完便睡了。一覺醒來,他的身上便開始出疹子,大塊的疹子,從頭到腳,皮膚紅腫的一大片一大片,人也開始發燒。

  送進村裡頭的衛生院掛了幾天點滴,絲毫未見好轉,家裡人著了急,託了人給送進了縣醫院。各種檢查一下來,醫生告知阿爸的各項身體指標都在下降,可他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看著他身上奇癢難耐,常常夜裡自己把自己抓的皮破血流的,阿媽也只能幹流淚。

  有人說這是濕疹,也有人說是風疹,農村人也叫起風塊,可是多少種藥下去就是不管用,身體日漸不如一日,皮膚上是新抓痕貼著舊疤痕。醫院不行,又上土方,各種偏方全部嘗試了一遍過後,還是不奏效,那時候才有人問起這事情的起因。

  阿爸說他是那一晚才開始的,有人聽了說阿爸怕是糟了邪,阿爸只是笑笑,他沒敢往那裡想,因為三年前的一個夏天,那個水庫確實出了一莊子事情。

  兩個少年去水庫里遊玩,一個會游泳,一個是旱鴨子。會游泳的那個水性不錯,旱鴨子便在邊上摸螺螄,兩人也是朋友。

  會游泳的那個已經游好了,準備穿衣服,那個旱鴨子卻腳下一滑跌入了水庫。當時在水庫裡頭游泳的人不少,我的姐夫也在,他看到另外一個少年一個猛子紮下去救自己的同伴,但是很快,水面上開始泛起了水花,接著便是一串串的水泡。

  遇到這種情況,赤手空拳的人是不敢下去救的,即使是專業的,他也沒有把握在無裝備的情況下去救人。

  當天下午,水庫便開始排水,排了整整兩天兩夜,阿爸作為村里還說的上話的人自然是要去幫忙的。他當時分的任務是劃竹排撈人,圍觀的群眾幾乎站滿了整個大壩,手電筒照著落水的那片區域通明,阿爸手持長杆往已經不深的水裡來回仔細搜尋著,因為水庫裡頭的淤泥很深,他們在這一小片的水域已經找了很久了。

  當時,在落水的區域一共有五條竹排,說來也怪,那時候的水深已經不足一米,可就是找不到落水的兩個少年。

  當時在圍觀的人中,有一個懂點門道的老人說,落水鬼是不會輕易上岸的,因為岸上的陽氣太重,水本就屬陰,水鬼則是陰中之陰,只要岸上人太多,這人就不會起來。

  後來沒法子,那兩個少年的父母硬是下跪讓圍觀的人們往上下退,也算是活馬當司馬醫。整個現場只留下幾條筏子,每個筏子上一人負責照亮,一人負責找人,阿爸就是其中那個負責找人的。

  阿爸現在還能回憶起那個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畫面,雖然他這個年紀也見過不少死人,各種死法的都有,可那兩個是他覺得最為恐怖的。

  就在一片來來回回已經走了無數次的地方,阿爸手上的杆子和之前一樣朝著水裡戳去,突然水面「嘩啦」一聲,一具裸屍面部朝上突然竄出水面,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竹排上的人,負責照亮的那個當時就嚇得扔掉了手裡的電筒,在水裡泡了兩天兩夜的少年屍體已經開始發脹。

  有人開始高喊已經找到了,可就在這時,離著他們很遠的地方,水面突然又「嘩啦」一聲,燈光往那邊一掃,隱約另外一具屍體也浮出了水面。

  之前無論人們如何努力,就是找不到,可是當人們失去耐心的時候,這兩具屍體卻又先後自動浮出水面。落水的人姿勢是很詭異的,那個旱鴨子的手臂還是向懷裡抱著的,而那個會游泳的雙腿則是彎曲的,手臂也是向上伸直的,這說明他的臨死的前的一刻還在繼續努力求生,只是他的同伴斷送了他的後路。

  兩具僵硬的屍體被打撈上來,阿爸發現的那具是他拉上的,據說在之後的一個月內阿爸的手掌上都有一股魚腥味,怎麼洗都洗不掉,後來是有人告訴他用了一把廟裡的老香灰泡手才完全消除。

  那件事,阿爸心裡一直心有餘悸,死屍這玩意不是誰都願意碰,也不是誰都能去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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