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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過去一些無人祭奠的孤墳或是亂葬崗,他若路過,袋裡只要有,都會撒點紙錢。有時候看哪個墳禿子荒草實在太多,還會上去扯幾把。每年的中元節,查文斌都會在村口擺放一些貢品香燭,為的也是讓那些沒有親人祭奠的亡魂們可以有一個地方可以感受。

  可現在,他滿腦子裡都是誅盡天下亡魂,只要是不去投胎輪迴的,便是要留下傷人的,心中那股子殺意一天比一天強烈。內心深處,隱隱還有一絲聲音在告訴自己,不能這般縱容那股子殺戮之心。

  那日誅殺了陰差之後,查文斌在睡夢中時常能看見自己的枕邊站著兩個手持鐵鏈和招魂幡的傢伙,每當他們揮舞著手中的鎖鏈來捆綁自己的時候,便是突然在夢中驚醒,然後背上全是冷汗。

  幾乎夜夜如此,他知道,那兩人便是牛頭和馬面。

  後來,他乾脆就把那柄斬殺了陰差的七星劍從供奉師傅的祠堂里請了出來,每日懸在床頭之上,再把那天師道寶大印擱在枕頭邊,夜裡就合著道袍睡覺。

  這般準備之下,那牛頭和馬面好像有些畏懼,不敢靠近,但也不離去,只是守著他,查文斌勉強才睡了幾個整覺。

  每天被人這麼守著,不對,不應該說是人,而是兩個神給守著。那架勢,就像是隨時都打算取了你性命一般,縱使是常和它們打交道的查文斌也一樣覺得渾身不舒坦。牛頭和馬面作為陰司裡頭的勾魂使者,不同於一般的鬼卒陰差。如果要比的話,陰差就是隊員,牛頭和馬面便是大隊長了。

  心中的殺氣越發來的洶湧,他這覺也睡的越發不踏實。查文斌便想出一辦法來,使出一招金蟬脫殼。

  一日,他用紙按照自己的身形扎了個紙人,然後又把自己的生辰八字給寫在了一張紙上,然後給那紙人穿上道袍,再把八字給藏在了紙人懷裡。

  又從自己的頭上剪下了幾縷頭髮,繞在那紙人的手指之上。據說這頭髮是人從娘胎里就帶出來的,在尚未落地之前便是有了的,這也是人身上唯一帶著前世的東西,具有和自己通靈的作用。

  整完之後,查文斌那一夜故意去了隔壁,第二日再看那紙人手指上的繞著的頭髮已經不知去向,便明白暫時已經糊弄過去了。

  他知道,此番脫殼之計,也不是長久,自己已經連累了很多人了,這個地方他再呆下去,怕自己的兄弟們也會跟著遭殃。留下一封信件,出門便奔著北邊去了。

  查文斌是步行的,臨走前換上了一套師傅曾經穿過的舊道袍。其實查文斌是很少穿道袍的,偶爾在做法事的時候,他才會換上,不想這一趟出門,卻特地換了這麼一身衣裳。

  他跟別人不同,他是白天睡覺,晚上趕路。道士,放佛夜晚才是屬於他們的時間。天埂邊,老林子,舊祠堂,也有墳窩子,哪裡好休息,他就在哪裡停一會兒。漫無目的的走,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

  他不去城市,而是沿著鄉間小路走,過了一個村再過一個鎮,餓了胡亂弄點乾糧,渴了,溪邊弄點水。途中也有人請這位風塵僕僕的道士給算個命,或是看個相,查文斌也答應,但是他有一個原則,每天只看一人,條件也很簡單,要求主人家給頓粗茶淡飯或是借宿一個白天。

  趕夜路,難免總會遇著點什麼。每每看到那些冒出綠色鬼火的墳包,查文斌心中總有一股殺氣,幾次都是靠著念靜心咒才勉強收住了手。自然,前去找他麻煩的東西也沒有,他身上帶著的可全都是真傢伙,啥玩意見著不得繞道走。

  當查文斌遇著童河圖的時候,他已經快奄奄一息了,那是查文斌在離開家後的第三個月。

  第三個月的那一日,是大年三十。他也不知道自己具體是在哪裡,只知道已經過了黃河。北方的天氣很冷,查文斌的穿著在人們眼中是略顯單薄的,他行至到一個叫漣水的村莊之後,遇到了暴雪,地上的積雪一夜之間能夠齊腰。

  走不了的查文斌只好在那個叫漣水的村子做一個短暫的停留。這個村莊不大,但是相對人口集中,因為那一日是大年三十,即使是飄著大雪,村子裡頭依舊還在洋溢著節日的氣氛。

  查文斌落腳的地方是在村裡的一個老光棍家,這種節日裡頭,家家都是團團圓圓,且不說人家能不能容納一個陌生落魄道士一起吃過年飯,就是查文斌自己也不會去打攪人家。

  這個老光棍名叫狗爺,那年剛好六十歲,上無老,下無小,一個吃飽全家不餓,與查文斌的結識不過是因為查文斌在問路的時候恰好問到了他,那一日是臘月二十九。

  本來查文斌是想在他家稍作休息,晚上繼續趕路,不想等他醒來,外面的雪已經容不得他再出門。就這般,查文斌便與那老光棍作伴,一起在外頭過了這麼一個年。

  人雖在異鄉,可查文斌卻沒有忘記今天該做點什麼。大年三十一早,他便給了狗爺一些錢,拖他去買點酒肉香紙,多的就給今天兩人過節使。狗爺應了去,回頭便給查文斌捎來了他要的東西。

  查文斌坐在狗爺那破屋子裡頭,把黃表紙一張張得疊成了元寶,狗爺見此人疊元寶的手法很是獨特,便感了興趣,一問才知,原來這查文斌是個道士。狗爺拿起一張黃表紙,自顧自的也疊了一個元寶,查文斌一瞥眼便發現,這人疊的絕不會比自己差,頓時兩人的話便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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