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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在平吐蕃之戰中,代表裴行儉節制安西都護的援軍,立下戰功。

  在這種情況下,李治和武媚娘將他召回長安,並奪去軍權。

  也許,這是壓垮他心中最後一根稻草。

  也許還有別的事發生。

  但這一切都不再重要。

  從他下令隴右兵沖入宮禁時,一切都註定好了。

  這個舉動,是不可能成功的。

  可以視為一種自殺式的發泄。

  久久無語後,蘇大為看著王方翼的側臉,忍不住道:「我曾聽人說過,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我沒遭遇你那樣的事,所以也無法評論對錯,但是……那些隴右老兵何辜?若不是你的命令,他們現在還好好的活著,但是他們現在都死了,他們的家人,九族,也因此而受連累,生生世世被貶入賤籍。」

  聲音越往後,便越凝重。

  最後,蘇大為向著王方翼一字一句的質問:「他們究竟有何錯,竟成犧牲品?」

  王方翼的臉頰抽搐了一下。

  那張稜角分明剛毅的臉上,第一次現出羞愧之色。

  「我……」

  「還有為何如此巧,正好在昨晚還有突厥人混入宮中,還早就備好了鯨油和黑火油,還有昨夜的詭異,世上有這樣巧合的事嗎?」

  王方翼的眼神微微閃動,因為用力咬著牙,臉頰上的咬肌如鋼筋般浮現。

  「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答案了。」

  蘇大為略微放鬆一些語氣,不想太過逼迫王方翼。

  「就算你自己不懼死亡,不顧及身後事,總要為那些隴右老兵的家人考慮,若是供出幕後之人,我當以此為由,向陛下請求赦免他們的家人。」

  王方翼臉上神色不住變幻,顯然有些被蘇大為說動。

  但不知為何,仍有一種力量阻止他開口。

  「還有,我從魏三郎身上得到一份讖言,這讖言又是怎麼回事?」

  蘇大為腦海中,閃過那三句話。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飄搖熒惑高。」——張獻忠,七殺碑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張獻忠,七殺碑

  「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韓山童

  這特麼兩句是明末張獻忠說的,一個是元末韓山童說的。

  出現在大唐就離譜。

  這才是蘇大為此時最想知道的答案。

  方才忍了許久,直到此時見王方翼心態動搖,才問出來。

  但這話一問,他就知道要糟。

  本來還在猶豫的王方翼神色突然平靜下來。

  向著蘇大為指著前方的枯山水,笑道:「蘇大為,你看這院子裡的風景多美啊。」

  美?

  蘇在為順著他的手勢看去。

  枯枝、殘水、落葉,沙礫。

  這種枯寂靜奼之美,只有小本子那些人,才會覺得美。

  美個屁啊。

  無非是沒有那麼多資源,只有苦中作樂罷了。

  蘇大為轉向王方翼,還要再說,卻見王方翼的神色平靜,臉龐在夕陽的餘暉下,帶著淡淡的紅色。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蘇大為心中劇震。

  看到王方翼的腦袋忽然向下垂去。

  「不要!」

  他搶上去,一把掐住王方翼的下巴,卻見一股黑血從王方翼的嘴角湧出。

  太快了!

  快到令人猝不及防。

  「王郎君!」

  蘇大為厲聲喊著,橇開他的嘴,除了汩汩湧出的黑血,什麼也瞧不出來。

  他的嘴裡,定然早就含了劇毒之物。

  究竟是何種毒?

  蘇大為並非此道高手,無法判斷。

  至於武俠小說里什麼用內功護住心脈,他更是半點不會。

  成為異人之後,也知那種說法是無雞之談。

  若是孫思邈在這裡,或許還有救。

  伸手試了試王方翼脖頸的脈博。

  停了。

  一代名將,曾令突厥人和胡人聞風喪膽,親手築碎葉城的王方翼,在這一刻,生命畫上了句號。

  「喂,你這是何苦……」

  「你還沒告訴我答案。」

  「幕後是誰指使?」

  「那些讖言從哪裡來的?」

  「剛才你念的詩,是誰告訴你的?」

  無人回答。

  這些問題,或許會成為盤繞在蘇大為心中永遠的迷。

  「他死了?」

  王敬直不知何時出現,就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著。

  看到王方翼躺在蘇大為腳旁,他似乎並沒怎麼驚訝,語氣依舊平淡,仿佛局外人。

  蘇大為臉色透著難看,看向他:「他在你這裡這麼久,你都不知道他身上藏著毒?」

  王敬直眼裡透著奇怪之色:「你跟他面對面,他都能死,我又憑什麼阻止?」

  這話的意思,他知道王方翼身上帶著毒,有求死之意。

  但他不想阻止。

  「人至少……至少不能……」

  「他想死,你為什麼要強迫他不死?」

  王敬直冷冷道:「一個人總有決定自己生死的自由。」

  蘇大為一時啞然。

  這話聽著好有道理。

  但又覺得好幾巴蛋疼。

  更像是歪理。

  好吧,王敬直也不是個正常人,一身厭世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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