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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尋常人,聽完也就放行了。

  但是老吏做這一行已經有數十年,本能的感覺一絲不對。

  這麼多人手,就七車貨?攤去來回萬里的成本,這還怎麼賺錢?

  鯨魚油前些年行情倒是不錯,但這幾年隨著東邊鯨油供應的打通。

  來自倭國和三韓捕鯨船的鯨油,源源不斷的供給長安。

  這價格早已下來了。

  相比較下來,來自波斯的鯨油價高,且曠日持久,遠沒有東海來的鯨油行情好。

  老吏眉頭一皺,提筆打算在過所批上一個「未」字。

  意為存疑。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響起。

  「老丈,行個方便。」

  一隻大手穩穩的抓住老吏提筆的手。

  老吏抬頭看去,一眼看到一個國字臉龐的漢子,站在自己面前。

  此人衣著甚是奢華,手上戴著大大的玉扳指。

  頭髮梳理得一絲不亂。

  一雙濃眉下,雙目細長而有神。

  鷹勾筆下,蓄著一口虬髯。

  說話間,帶著濃濃的晉陽口音。

  「王二郎。」

  老吏認得此人是長安西市有名的牙行掮客,在西市一塊甚是吃得開。

  西市胡商但凡走貨押運,尋庫租賃,訴訟關說,乃至買些奴僕,都是找的他。

  「老丈,這幾位是我的朋友,今兒初來長安,有些不懂規矩,有什麼你多擔待些,回頭我請老丈吃酒。」

  說話間,手裡早已不動聲色的塞給老吏一點東西。

  老吏先是一怔,在手裡掂量了一下,再看一樣胡商的駱隊,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放行~」

  話聲里,提筆在過所上畫了個圈。

  蘇大為就排在這隊胡商之後。

  看著胡商們吆喝著,牽著疆繩,將不斷咀嚼著草料,吐著白沫的駱駝慢吞吞的拉著前進。

  心裡總覺得有一絲異樣。

  「阿彌,你在看什麼?」

  「哦,我在看那隊胡商,他們車上裝的好像是鯨油。」

  「不錯,自從你弄出那個鯨油燈,現在鯨油已經是常用之物,胡商們見有利可圖,便都會夾帶一些。」

  安文生接口道。

  「你,你們,從哪裡來?」

  前方的老吏揚頭問道。

  看了下馬的蘇大為和安文生一眼,感覺不像是商人,又問了一句:「不是西域來的商人?」

  「我們是唐人,之前出去公務,這是憑驗。」

  安文生伸手入袖,拿出公文憑驗。

  但誰知那老吏只是掃了一眼便道:「辦公務的?換個門,不能從開遠門進。」

  安文生聞言詫異:「這是什麼話,我數月前從長安離開時,並無這條規矩。」

  「這是近幾日才定的新規矩,開遠門只行胡商,其餘一律人等,從別門走。」

  「還有這樣的事?」

  安文生眉頭一皺,欲待不信,但又不好與這城門吏去爭辯。

  有道是小鬼難纏。

  或許,是真有這條規矩吧。

  這城門吏應當不會無緣無故亂說。

  安文生回頭向蘇大為看去,心中好奇他怎麼一聲不吭。

  一眼之下,發現蘇大為微黑的臉龐上,一雙濃眉微微皺起,目光一直盯著方才入城的那隊胡商,似乎有些出神。

  「阿彌,這裡不讓通行,我們換個門入城。」

  「不。」

  出乎安文生的意料,蘇大為一口拒絕。

  「我從小在長安長大,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規矩。」

  「你這是何意?」

  老吏有些不高興,向著城門內叉手道:「這可是聖人的旨意。」

  蘇大為伸手拍了下有些懵逼的安文生的肩膀。

  上前去,靠向老吏,伸手道:「麻煩通融一下,我這裡備了些茶水請,請老丈吃茶。」

  他過去就是長安縣不良人,對於西市和城門吏的一些潛規則十分熟悉。

  方才那伙胡商就是這麼混進去的。

  誰知那老吏卻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退後兩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蘇大為的手一下僵在半空。

  神情閃過一絲尷尬。

  若是前些年在長安做不良帥時,三教九流無一不精,包括城門吏和金吾衛,上下蘇大為都混了個臉熟,都能說上話。

  可今時不同往日了。

  征吐蕃用去數年,這城門前的全是生面孔。

  想來人都換過好幾茬。

  沒有熟人,縱是想行「規矩」,人家也不敢收。

  「阿彌,算了算了,我們換個門就是了。」

  安文生在一旁勸道。

  他是不願多事。

  雖然從西面過來,從開遠門最近最方便,繞別的城門會多耗一些時間。

  但是犯不著和城門吏去計較。

  若是鬧開去,沒得讓別人看了笑話。

  按安文生的想法,蘇大為最不計較這些,勸他一句也就是了。

  豈料這一次,蘇大為卻十分執拗。

  一口道:「不行,我有事,一定要從開遠門走,誰也別攔著。」

  「吆喝!」

  老吏瞪大渾濁的雙眼,上下打量一番蘇大為,口裡諷刺道:「今日還真碰上不怕死的。」

  這人似乎在哪裡見過,可一時想不起來了。

  不管是不是以前見過,堵在這城門前成何提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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