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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什麼,他沒有說出來,但未說出口的話,蘇大為卻已經明白。

  這支征西軍數萬人,一多半是經歷過征西突厥,又或者是征遼東戰役的。

  以前蘇定方在時,蘇定方便是他們的主心骨。

  現在蘇定方不在了,蘇大為便是當仁不讓,一軍之主。

  軍中將士最為樸素,誰帶他們打仗,打勝仗。

  他們便服誰的。

  甚至可以說誇張點,從蘇定方到蘇大為,這些常年出征的將士,身上已經打上了屬於「蘇」字的鉻印。

  哪怕是朝廷的旨意,只要不是皇帝本人親口說出來,底下的將士都會心理上,站在蘇大為一邊。

  高大龍眼中閃過一抹凶光,冷冷道:「我沒念過什麼書,但也知道飛鳥盡,良弓藏,是不是皇帝覺得仗打完了,嫌你礙眼了?若果真如此,大不了把人拉起來,自己劃一塊土地,也甚快活。」

  他還算是忍了一下,沒說出「占地為王」那四個字。

  「別亂說話。」

  蘇大為斥道:「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又是哪樣?」

  高大龍冷笑:「你這人什麼都好,但就是有些婆婆媽媽,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蘇大為目光投向高大龍:「你可知道,我的家人,還有軍中多少人的家人,都在長安?若有任何不臣,第二天,他們的頭顱便會懸於旗上。」

  「婦人之仁。」

  高大龍搖頭,頗有些失望。

  他與高大虎,當然也有家人在長安。

  但一來可以秘密使人接出,二來,他日漸詭異化,心性早已非過去的大龍頭,而是半人半妖之詭異。

  就覺得,哪怕所謂親人死絕了,也沒甚大不了。

  只要他與高大虎在,日後再找婆娘生便是了。

  蘇大為目光投向安文生和李博:「陛下的旨意里,有提到,從去歲開始,各地旱澇頻頻,疫癘甚多,蜀中尤甚,所以希望我為國分憂,等待朝廷任命。」

  這秋話說來,倒令神色糾結痛苦的婁師德精神一振:「這麼說,朝廷對總管是另有任用了?那就好,不是針對總管,我也可放心了。」

  婁師德自己是科舉出身,素有神童之名,又是荊揚一代世家,頗不願意與朝廷為敵。

  但跟隨蘇大為這麼多年征戰下來,身上的印跡洗也洗不掉了。

  無論他是否願意,都會被人視為蘇大為一黨。

  若朝廷真對蘇大為起了殺心,那他也跑不掉。

  如今聽蘇大為進一步提起聖旨里的意思,竟然是為了災情。

  要這麼看,就並非是為蘇大為「功高震主」,而是要在地方上有所任用了。

  自古以來,受君上器重,下到地方歷練,這不是懲罰,相反是主君器重的表現。

  在地方歷練過後,必然一飛沖天,直入朝廷中樞,成為陛下倚重之臣。

  想到這裡,婁師德臉上露出慶幸之色。

  「天真。」高大龍在一旁搖頭,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嘲弄之色。

  李博微微皺眉,欲言又止。

  顯然,光憑聖旨上這種為了治理災情云云,完全不能服眾。

  有倒是牆倒眾人推,只要蘇大為中途被聖旨下令留在巴蜀,大軍自行迴轉長安的消息傳開。

  世人只會認為,這是對蘇大為的貶斥,正如王勃一樣。

  這顯然就是犯了錯誤,被陛下敲打。

  以後能不能再爬起來,還真是未知之數。

  可想而知,平日裡蘇大為得罪了多少敵人,像在長安的鯨油燈、公交署,白酒生意,還有商旅、製冰和客棧等等,不知擋了多少人財路。

  以前蘇大為正得勢,這些人不敢如何。

  可現在一旦蘇大為在朝廷里出現頹勢,必然都會出來踩上一腳。

  只憑一句賑濟災情,便有功不得封賞,不得回長安獻俘誇功,還有不得以蘇定方學生子侄身份,參與蘇定方身後之事。

  這便是信號。

  一場風暴正在醞釀,到時不知會波及多少人。

  也不知有多少人,因為與蘇大為走得近,會被一起拉下馬來。

  帳內的氣氛瞬時為之一凝。

  蘇大為瞪了高大龍一眼,目光投向李博,向他微微搖頭道:「不是這樣,傳旨的太監方才還私下給了我一封阿姊的信。」

  「武后?」

  「阿姊說自泰山封禪之後,天下災情頻發,物議紛紛,我作為他與陛下信重之人,在這關鍵時刻定然要替她和聖上分憂,讓我勿憂,等待朝廷頒布任命即可。」

  「原來如此。」

  婁師德以手加額,喜道:「有武后的意思,那這事便錯不了。」

  世人誰不知道,蘇大為身後站的是何人?

  他與武媚娘名為君臣,實如姊弟。

  只要武媚娘對他態度不改,蘇大為在聖上心中的地位,便穩如泰山。

  「正是如此。」

  蘇大為點頭道:「師德你先去外面看看,各營收拾的情況如何,安撫好各將士,不要出什麼亂子。」

  「喏。」婁師德向蘇大為叉手鞠躬,倒退幾步,走出帳外。

  待他走遠了,沉默的帳中,安文生突然開口:「根本沒什麼武后的秘信。」

  「怎麼?」

  李博大吃一驚。

  高大龍在一旁抱臂冷笑:「這事瞞得過旁人,須瞞不過我與安文生的眼睛,根本就沒有秘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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