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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吐谷渾,有附賊從逆者,只能以戰法臨之。」

  蘇大為的聲音轉冷:「不可有任何仁慈,仁慈,那是在我們取勝之後,掌握了絕對的優勢,才可以展現出的一面。太早的仁慈,只會被敵人當做示弱,誤以為我們大唐柔弱。」

  「絕不!」

  帳中包括阿史那道真在內的數名將領一齊叫出來:「我大唐煌煌如日,天下之中,吐蕃人,吐谷渾人,他們都要臣服在我大唐腳下。」

  說得理所當然,正氣凜然。

  甚至阿史那道真喊得比其他唐人更用力。

  「是這個道理。」

  蘇大為點點頭,目光炯炯的落在一名都尉身上:「至於你方才所說的,那處洞穴,我會派專人去查探。」

  第二十章 斷其一指

  弓仁騎著自己最愛的戰馬珍珠,急馳在草原上。

  珍珠還很年輕,以人類的年紀來算,剛成年。

  若做戰馬還稍嫌稚嫩,但弓仁喜歡。

  就和他喜歡自己的父親論欽陵一樣。

  從小,那個身影在他心裡,就和山一樣偉岸。

  以致於在軍中,他只敢遠遠的望著,喊父親一聲大將。

  為了能多親近父親,他從小兵做起,一步步積累軍功,直到成為副將。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從未對人說過,他有多麼渴望,到父親的身邊。

  珍珠還年輕,就像他也十分年青一樣。

  年紀雖輕,從軍卻已有許多年了。

  這麼多年下來,或許父親與他說的話,都不如這一次加起來多。

  回憶起方才父親對自己說過的話,弓仁感覺自己的胸膛里,好像燒灼著一團烈火。

  這種感覺,令他激動不已。

  直到馳出去十幾里,他的頭腦才逐漸冷靜下來。

  仔細回味父親方才說的話。

  猶其是最後交待自己的那件事。

  「我們與唐軍正面對決,眼下能保住吐谷渾就不錯了,若沒有特別的機緣,暫時還無法啃動大唐在河西的防線。

  但是……蘇定方可能是糊塗了,居然讓蘇大為執行這種冒險的任務。

  蘇大為,蘇定方唯二的兵法弟子。

  蘇定方如果不在,他與裴行儉,最有可能繼承蘇定方在軍中的位置。

  撐起唐軍的半壁……

  如果,蘇大為死在這裡,對我們吐蕃來說,是不是占了大便宜?」

  「是。」

  「那就讓他死在烏海前吧,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論欽陵雙手捧起弓仁年青的臉龐,用自己黝黑的額頭,抵在兒子的額上。

  「幼鷹總要靠自己的翅膀飛翔,哪怕摔個遍體鱗傷,但卻贏得了偉大的藍天……去吧,我的兒子,我會為你驕傲。」

  為你驕傲!

  想到這四個字,弓仁的胸口,仿佛又有一種力量燃燒起來。

  連血液都為之沸騰。

  他知道自己的使命。

  悉多於剛大敗一場,銳氣已失。

  他可以拖住蘇大為的手腳,但很難有留下蘇大為的力量。

  但弓仁不同。

  他年青,他是剛剛學會飛翔的雄鷹,擁有無限的可能。

  他的加入,將令吐蕃軍,生出奇妙的變化。

  一種超出唐軍預料的變化。

  如果他的運氣夠好,能夠親手斬下蘇大為的頭顱,就能贏得父親論欽陵的讚美。

  願豐饒佛祖賜福。

  弓仁心中默默祝禱,伸手入懷裡,摸到了金刀的刀柄。

  那是論欽陵的心愛之物。

  臨行前親手放入他懷中。

  刀身滾燙,就像他的心一樣。

  「駕!」

  弓仁仰起年青俊偉的臉龐,狠狠一鞭抽在珍珠的臀上。

  戰馬長嘶著,在親衛的伴隨下,向著烏海方向疾馳而去。

  ……

  論欽陵佇立在營帳前,一直遠望著弓仁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

  他的身子沉浸在陰影下,像極了這陰影的一部份。

  一個彎著腰的老嫗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論欽陵的身邊。

  她彎著腰,身上被一條長長的黑色斗蓬所籠罩,似乎很怕見到光。

  借著帳內透出的油燈光芒,可以看到這老嫗的脖頸和手腕上,都戴著模樣古拙而繁複的銀飾。

  上面一圈圈蝌蚪狀的花紋,給人一種神秘之感。

  「你在猶豫?」

  老嫗張嘴笑著,聲音沙啞,仿佛沙礫摩擦。

  她伸出手,指了指弓仁消失的方向:「您沒和他說實話?」

  論欽陵終於回過神來,眼神平靜的看向老嫗,黑色的瞳子,如兩口深不見底的黑潭。

  「鳩婆,我們的合作里,並沒有這一項,我做什麼,無須向你解釋。」

  「只是好奇,人說虎毒不食子,大將您對親生兒子都這樣,不知我們的合作……」

  「那不一樣,那只是為了完成計劃,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論欽陵喃喃道:「何況我的計劃也絕不是讓他送死,只是讓他更專注於自己的任務。」

  鳩婆佝僂著腰身,微微搖頭嘆息:「用弓仁的身份做餌去吸引蘇大為,用悉多於去做致命一擊,很危險,若是有個差池,您的兒子……」

  「我想的是什麼,在哪一層,你又怎會知道。」

  論欽陵雙手抱胸,俯視著鳩婆:「我們的合作,是建立在利益之上,你只能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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