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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大為開始還有些驚訝。
轉念一想,其實也算題中應有之意。
當初的那批軍二代小夥伴,尉遲寶琳已經襲封鄂國公的爵位,右領衛大將軍,正三品,掌宮禁宿衛。
蘇慶節現在是左武邑縣公,尚輦奉御。
這個職務品秩正五品,屬殿中省尚輦局,主要負責皇帝出行的車乘儀仗。
算是一種榮譽職務。
程處嗣則被封明威將軍,折衝府都尉,並及太子府右衛率。
明威將軍是武散官,從四品下。
右衛率的品秩稍高,正四品上。
至於薛仁貴,則因功封右領衛大將軍。
品秩同尉遲寶琳一樣。
尉遲寶琳是實職,每日要在大明宮中任事,而薛仁貴是虛職,主要是彰顯榮耀。
另外,薛仁貴從遼東戰場撤下來後,直接一紙調令,匆匆趕去西北,填防備胡人及吐蕃那個大坑去了。
他目前任瓜州府長史,在瓜州刺史手下任事。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有程處嗣罩著,蘇大為除了點卯,其餘時間都在家裡,一邊教李客武藝,一邊陪著聶蘇和柳娘子,閒暇還看點書。
如此過了月余,這天他剛在衛率府點了卯,正想像往常一樣翹班回家,不料卻被程處嗣喊住。
「阿彌。」
「什麼事?」
「你最近也太懶散了一點,眼下這麼好的機會,怎麼不在太子面前多表現?」
「太子面前那麼多人,什麼時候輪到我上前了,再說那種拋頭露面的事,我也懶得做。」
「還是一個懶字。」
程處嗣拍了拍自己的大肚,斜瞥著蘇大為,頗有一種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感覺。
「你可知這月余,有多少人在我面前說你散漫?再如此下去……」
「當初誰說要罩著我的?」
「呃……」
一向外表粗獷,實則精明有餘的程處嗣一時噎住。
他瞪了瞪眼,摸著下巴上的濃須道:「好吧好吧,我是說過……別說兄弟不罩著你,眼下機會來了,今日太子要設宴,需要一些幫手,你帶幾個人,替我過去應付一下場面。」
「那你呢?」
「把機會讓給你,我自然就值守宮中羅。」
「呸,你少來,是不是約了寶琳去喝酒?」
「咳咳,看破不說破,還是好兄弟。」
「惡賊~」
……
蘇大為還是乖乖去太子府幫忙去了。
一來是程處嗣開口了,二來,他也確實想近距離,多觀察一下太子。
太子李弘,對蘇大為來說不算太陌生。
當年去百濟前,武媚娘曾專程向蘇大為介紹諸子女。
並曾當著李弘等子女的面,要他們對蘇大為以「叔」視之。
不過這種話聽聽就算了。
生在皇家,親情有時候都拋一邊,他這個一出去就是多年,跟太子公主們幾乎沒見過幾面的外人,更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話雖如此,如今身為東宮臣屬,為將來計,還須多解李弘的品性為人。
是否真的像朝中官員們傳頌的一樣仁德。
李治曾誇說李弘「仁愛類我」。
意思就是「和我一樣善良」。
這話聽在蘇大為耳里,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鐘鼓報時聲響了數響。
東宮中,侍女婢嬪依次在席間擺上果蔬菜式,殿中香氣繚繞。
殿角的香爐騰起陣陣香霧。
唐人愛香,拜河西走廊連通東西貿易所賜。
從西域的各種香料源源不絕的匯聚於長安,再分發天下。
唐人從皇室,到世家大族,乃至富戶百姓,無不愛香。
日常除了衣物要用香熏。
屋中要用香爐。
就連隨身都會帶著香囊。
而且唐人的香囊並非後世的布袋香囊,而是金銀所制,實為袖珍熏球。
無論主人如何行動,內里裝香的機括都始終保持水平,香料不會灑出半分。
蘇大為帶了幾名右衛率的將士,原本以為是要替太子打儀仗和撐門面,結果到了東宮才發現,值守和充門面的禮儀官早就安排好人了。
他帶著將士只在殿門旁的偏廳候著。
蘇大為也沒等候多久,就被太子府內小太監傳喚入內。
一進殿中,首先看到的是坐在席中的太子李弘。
比起過去,李弘的精神和氣色都好了許多,原本蒼白的臉上,也有了一絲血色。
眼中多了些少年人應有的神采。
見到蘇大為,李弘主動站起身,向蘇大為行禮道:「弘兒見過叔叔。」
蘇大為吃了一驚,忙側身避讓,口稱不敢。
然後向太子叉手禮道:「當不得太子厚禮,我乃太子之臣。」
「母后曾言,『蘇大為與我親如兄弟,爾等皆以叔視之』。」
李弘笑道:「還請叔叔入座,不然讓母后知道了,定會怪罪弘兒無禮。」
話說到這個份上,蘇大為只得一邊稱謝,一邊按李弘的示意,在太監的引領下,在李弘左手邊這一席坐下。
入座的時候,他才有機會打量一下全場,發現這次太子東宮的酒宴,請的人並不完全是東宮臣屬。
首先,坐在離李弘最近位置的,乃是孫思邈孫仙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