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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如此,花亦然。

  這花開得盛,卻開得獨。許是將旁的花都殺了個乾淨,這才孤單一枝栽在這兒。

  「自然不是。」謝朝兮看出虞芝心中所想,他擔憂是這花讓虞芝想到自己,連忙否定道,「火螢花這般風采,哪裡有花敢與它爭奇鬥豔,豈非自取其辱?」

  虞芝點點頭,似是信了他,又道:「依你所說,那我站在這兒,這些花豈非都要謝了?」

  謝朝兮毫不猶豫地肯定,煞有其事道:「是啊。還請虞姑娘給它們一條活路,這便與我離去吧。」

  虞芝作出為難的模樣,深思好一陣才道:「那走吧,讓我瞧瞧,謝公子要帶我去往何處。」

  衣袖垂落,他們的手緊扣在一起,不論去往何處,都相伴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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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西斜,不少人家已然亮起了燈籠,掛在門外,等待著親人歸家。

  與街邊走過的凡人無異,兩人並未動用靈力,也未施法捏訣,就這樣緩緩走在城中,閒適而愜意。

  耳邊有攤販的吆喝聲,雜耍的叫好聲,還有謝朝兮時刻關切她的溫柔低聲。

  路過一個糖畫攤子,虞芝多瞧了兩眼,便被謝朝兮注意到,主動說道:「想要什麼樣的?我去買。」

  分明謝朝兮才是天道,但他早年的記憶卻並未遺落,對這些路邊的零嘴比虞芝還要熟稔些許,瞧著倒更像是個凡人。

  虞芝搖頭:「不用。」

  她口腹之慾本就不重,只是方才看到那攤子邊圍著的一群孩子,嬉笑打鬧,難免想到自己,這才多看了兩眼。

  那時她爹娘帶著她來凡人之中,亦是為了躲避虞仁,擔心後者會利用她為自己修煉。是以虞芝甚少出門,自然沒有圍在小攤前玩鬧的機會。

  何況她若是喜歡,爹爹也會在家裡為她做這些吃食,沒什麼值得遺憾的。

  看出來她的確不想要,謝朝兮便沒再提,而是牽著她到了一處河堤。

  沿途一路走來,夜幕漸漸在天際拉開,燈火卻一點點少了去。回過身,也只能望見零星的橙色光點。

  今日的月光也不甚明亮,朦朧的光為眼前的河流披上一層銀紗,粼粼的水面映出兩人的身影。

  虞芝挑了挑眉,問道:「這是帶我賞月還是賞河?」

  頭頂的月亮掩在雲後,只露出彎彎一枚鉤子;腳邊的河既稱不上波瀾壯闊,也看不出碧波微瀾。不論如何去看,也稱不上是什麼美景。

  謝朝兮嘴角噙著抹笑,在月光之下,他的衣袖如雪,伸手為她將被風吹得有些亂的發挽至耳後,接著掌心順勢遮住了她的雙眼,輕聲道:「是天。」

  他的動作輕柔,手心溫熱,蓋在雙眸之上,虞芝甚至能感到自己的眼睫掃過他的手掌。

  「唔。」她喉間發出意味不明的應聲,想著等到這隻手拿開,後面的會是怎樣的景象。莫名的,有幾分期待,令她的唇角也忍不住彎起來,露在並未被遮住的下半張臉上。

  黑暗與寂靜之中,虞芝先聽到的是砰然炸開的聲響,似是極遠,但又清晰。

  眼睛之上的阻礙這時才拿開,她的睫羽顫了顫,睜開雙眸,見到的便是滿目璀璨的煙火。

  明亮的點在漆黑的夜幕之上升起,繼而朝著四周散開,每一根線條都帶著耀眼的光,拖著細長的尾巴划過天空。

  赤紅的顏色一點點出現,似在黑夜中盛開的火螢花,從栽種到生根,從花苞到綻放,飽滿的花瓣緩緩鋪開,將每一處都點亮。

  光輝化作流火落下,墜入水面,盪出淺淺的漣漪。

  尚未等這株花消逝,便有不可計數的光點接上。

  不絕於耳的聲響帶來了目不暇接的流光溢彩。夜幕在這一瞬間變作了供人塗抹的紙,有人落筆於其上,精心描畫,研磨色澤,獻給他的心上人。

  緗黃色的梨花如雪落下,鮮紅的火樹紅球花燒灼一片,翠色的竹懸空長出,還有赤心藤延綿天際,綴著淡粉色的花……

  熠熠生輝,每一樣都映在虞芝的雙眸之中,似星光墜落,不斷閃爍。明滅之間,點點紅火濺出,點在她的眉尾,烙成了那顆艷色的小痣。

  河面清澈,與天交映,仿佛這些花草綻放於空中,又盛開在水下,兩相成趣,美不勝收。

  虞芝並未眨眼,紅唇微張,仰頭看著每一段光焰萬丈。

  河堤邊只有她與謝朝兮兩人,但她仿佛能聽到有人在驚呼。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紛飛而下的明焰連心都要點燃。

  聲動光轉,火樹銀花,虞芝看到星河傾落於她的身前,亮如白晝,徹夜煌煌。

  謝朝兮的側臉被光照亮,他眸光含笑,漫天的煙火都不能奪去他一絲一毫的注意,所有的視線都在身邊人的臉上。

  盛大聲勢為她而響,輝煌夜幕為她而明。

  虞芝看得有些出神,輕聲道:「這……是天麼?」

  謝朝兮與她並肩而立:「是為你而來的天。」

  煙火仍在明滅,紛雜的光落在他的身上,絢爛至極。

  虞芝側過身,望向他。

  看著那雙眼睛,她忽然做出了決定:「我想試試。那七件靈寶,我想試試控制它們。等它們將修真界的靈氣吸盡,我便將它們毀了去。」

  若如她所想,那些修士興許仍能活著,將與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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