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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牽起謝朝兮的手,問道:「你能離開這兒麼?」

  謝朝兮點頭:「想去哪兒?」

  「不是想求姻緣?我帶你去看看。」虞芝拉著他, 走下石階。

  來時, 她背負苦痛,孑然一身,寂寥無根。

  但去時, 這九轉千階,她終究是有人同行。

  -

  連理樹被風吹動,紅色的飄帶於眼前起舞。

  虞芝看著不遠處的偏殿,對站在她身邊,似是不打算動作的謝朝兮問道:「你不去求一支?」

  來時還惦記著求姻緣,可這會到了,卻又紋絲不動。還是說,如今變回了天道,便看不上這些佛門之物了。

  謝朝兮只掃了一眼那殿宇,目光便再未離開過虞芝。他輕輕舉起兩人十指緊扣著的手,說道:「芝芝,我的姻緣,不是就在我的手中?」

  有片樹葉被風吹落,就要掉在虞芝的身上。謝朝兮將之接住,沒讓那葉片沾上她的衣衫。

  但他的視線順著樹葉落下的痕跡而上,卻注意到了那條熟悉的紅綢。

  相握的手仍舉著,虞芝的衣袖滑落些許,露出了皓腕之上的玉鐲與銀絲,而纏繞著的赤紅綢緞卻是不見了。

  「芝芝……」

  謝朝兮的目力自然足以讓他看清連理樹樹冠上的那條綢帶,曾經鋒利如劍穿透他的心胸,卻在此刻,變成了柔軟纏綿的相思結,松松垮垮地繫著,一分間隙也沒有留下,緊緊地勒在了他的心上。

  霎那間,這顆心被迸濺開來的欣喜與滿足塞得密密麻麻,連本應停滯了的經脈血流都復又起了波濤。這具被他捏制而成的身軀仿若活了過來,七情六慾淌過每一寸血與骨,靈與肉。

  心口處並未被他除去的傷疤也似是尚未癒合一般,開始長起新肉,細密的癢意蔓延,像是要開出花來。

  也許連虞芝自己也並未發覺,她有多在意他,甚至於愛他。但謝朝兮卻清晰知曉,這條紅色的綢緞,會將他與虞芝生生世世都連在一處。

  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般篤定,謝朝兮握緊她的手,掌心的紋路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如命數糾纏不休。

  連耳畔吹過的風都在祝頌,歡快而自由。

  濃蔭之下,他望著虞芝,目光溫柔,聲音繾綣:「芝芝,我們會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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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了五蘊寺之後,謝朝兮心念微轉,兩人便出現在一處繁華熱鬧的街市之中。身邊而過的行人似是對他們的現身視若不見,仿佛街頭本便站著這麼兩個人。

  大宣城四時如春,夏涼冬暖,但因著靈氣稀薄,居住的大多是凡人。

  謝朝兮在尚未拜入太清宗之時,曾來過此處。

  他那時亦是凡人之軀,幼年學過辨認藥材,念了幾本醫書,興許是他氣運纏身,經他手的病患總能藥到病除,也勉強算是個大夫。

  懸壺濟世,治病救人,變成了他在這世間打發時日的法子,直到一日聽聞一位夫人想帶著孩子上山,尋仙問藥,才將他引上了那條通往太清山的路。

  只是他並非想帶著虞芝來此回憶他的過去,而是牽著她的手,穿過密密麻麻的行人,走過小徑,到了一處擺滿了各色花卉的寬敞院落。

  這裡是富賈商人買下來,又請人侍弄好各類奇花異草,選了一處地,供人賞閱。

  謝朝兮曾為了種能入藥的花卉而來過此地,但等他發現想要的花尚未盛開,只能無功而返之時,卻在那花團錦簇之中見到了一枝綻至荼蘼的火螢花。

  時近黃昏,夕陽的橙色光輝落在那花瓣之上,奪目得令挪不開目光,卻又不敢靠近。

  灼灼如火的艷色之間溢滿了濃烈的瘋狂,似是向死而生,不會糜爛,而是直接毀滅。

  這枝花瞧著與清麗神聖毫無干係,他卻只能想到一句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我初次見你,便想到這花。當時我想,若有緣分,定然要帶你來大宣城看看。」謝朝兮帶著虞芝走過去,駐足於花前。

  這是他第一次靠近火螢花。

  經年已去,眼前這枝自然不會是他當初見過的那朵,但他並不在意,而是轉向虞芝,繼續道:「可今日帶你來到此地,我才發覺,是我當初眼拙了。」

  虞芝自然聽明白他的意思,卻故作誤會,眉頭輕蹙道:「莫非我還比不上這花?」

  「豈會。」謝朝兮也知曉她是在與自己玩笑,說道,「便是這滿園春色,尚不及你一分。」

  虞芝又笑起來。

  明眸皓齒,眉眼含情。這般看著,容色的的確確將身邊爭妍的百花都比了下去,令人沉醉。

  事情樁樁件件壓在她的心上,分明下一瞬便要面對生死,但謝朝兮卻一句也不提,而是想法子讓她開心。

  虞芝想,哪怕她當真要用那些個靈寶,那在這之前,她也要盡情於每一刻。

  與旁的花卉不同,火螢花僅一株,卻獨自占了一大片。周圍空空蕩蕩,也未栽下其它花草。

  虞芝伸出指尖指了指,並未碰到花枝,只是道:「旁的花不與它栽在一處,是它太過兇殘,奪去了它們的生機麼?」

  她對花草一途本就不大了解,當年自己峰上那些罕見靈植都是被大量靈石吊著命,直到謝朝兮來了之後才好了些。眼前這些凡人間的花她便更是不懂,說出的話也俱是猜測罷了。

  在她眼中,一個人,若是身邊無人親近,那不是這人太強,便是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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