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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得冠冕堂皇,言下之意是要虞芝與謝朝兮從這池水中走過去。

  虞芝尚未抬步,便聽那僧人又繼續說道:「二位莫急。洗孽池須得二位施主誠心淌過,若是二位以靈氣護住周身,便是不誠。唯有撤去護體屏障,除靴褪襪,赤足從上走過,方可證施主佛心。」

  這些話一串接著一串,虞芝眼底已然顯露出幾分不耐。她如何能不知曉,這些個所謂的規矩,不過是這人不願讓她與謝朝兮進來五蘊寺,想方設法在刁難他們罷了。

  她的手被謝朝兮握住,輕柔的力道捏過手背,是在安撫她。

  虞芝的面上仍掛著淺笑。她看了空聞片刻,終是將心中的不滿壓下。

  佛舍利是她唯一缺少的那件靈寶,若是能不旁生枝節,那她便讓這禿驢再多說兩句。

  等到空聞終於將繁雜的規矩說完,虞芝才坐在一旁的一塊石頭之上,欲將鞋襪除去。

  謝朝兮尚未鬆開她的手,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芝芝,不妨我先去?」

  這池水看不出有什麼異樣,裡頭也都是佛力靈氣,應當不會有何陷阱。但能被空聞這般鄭重相待,謝朝兮總覺得心中不安,不願讓虞芝先一步涉險。

  虞芝並不懼怕這些未知之事。她從不是躲在誰身後的性子,當即便拒絕了謝朝兮:「不必。」

  謝朝兮心知她已有決定,不再多言,而是彎腰為她將鞋襪褪去。

  這動作引來空聞的注視,謝朝兮卻頭也不回,專心於手頭的事,任由身後人看向他的目光漸漸變成了訝然與困惑。

  潔白細膩的肌膚自他掌中一寸寸出現,他心中卻無半分旖旎,甚至憂心忡忡:「芝芝,當心一些。」

  他眸光之中滿是關切,虞芝的趾頭忍不住勾了勾,似是答應了他的話。

  謝朝兮將她扶到池水邊,目送虞芝踏進去。

  手上的動作輕柔,他的眼瞼似是漫不經心地向上抬了抬,恰好對上空聞的目光。

  空聞陡然感到一股逼人的涼意自後背而起,方才這個對著身邊人聲聲溫柔的人正沉著臉,一雙眸子如蘊寒星般看著他,令他的呼吸都不由得凝了一瞬。

  好在這人只看了他一眼,便又將注意放在已然步入淺淺水中的女子身上,讓他鬆了口氣。

  第91章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池水平靜, 因是活水,偶有波紋自來處散開。

  佛力伴隨著檀香的氣息撲上來,甚有禪感。

  虞芝二人並未聽聞過這洗孽池, 眼下既然遇上,也未曾想要避開。

  池水冰涼, 虞芝的足尖甫一踏入水中, 便感到一股寒意, 令人瑟縮。她腳背繃直,踩到池底,緊接著便是一陣灼熱之感, 似是在一寸寸切開骨頭,將泡在水中的血肉抽出來般。

  並非斷斷續續的刺痛,而是撲面而來的猛烈痛苦。只是虞芝早已習慣這樣的感受,況且走進之時便已然做好了準備,哪怕雙腳如同踏上刀山,她的面上也並未顯露出來。

  反倒是站在盡頭處的空聞眸中露出幾分困惑,似是對自己方才的判斷有了絲不確定。

  虞芝正望向他,自然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對。她邁開步子,池水濺上挽起的裙擺, 濡成微微的深色。她揚聲問道:「若我踏過這水,便能去往大雄寶殿?」

  空聞雙手合十道:「施主可感到灼體之苦?施主所負罪孽愈深重, 便愈痛苦。」

  他示意虞芝看腳下漸漸由淺黃色轉為紅的池水:「洗孽池為赤色,便是施主尚未醒悟, 不得悔恨, 無法洗孽。」

  虞芝看一眼腳腕邊緣處的水漬,眼瞼垂下,語氣淡淡:「你只需要告知我, 能去還是不能去。」

  「施主,罪孽未盡,何見如來?」空聞語氣理所當然,音調平平,似是講經一般,「但施主若能醒悟,自不會感到疼痛,池水也將褪進血色,貧僧自當帶施主往大雄寶殿一觀。」

  「我從不為做過之事後悔。」

  疼痛從雙腳之上不斷傳來,虞芝掌心已然匯聚出靈力,眉眼凌冽,似是下一刻就要發難。

  但尚未等她動手,身子兀然一陣懸空,是謝朝兮把她攔腰抱起。

  堪堪凝好的靈力失了控制,一縷縷消散在空中。虞芝的腳上還沾著淡紅色的池水,滴在謝朝兮的腳邊。

  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手也搭在了對方的肩上,不由蹙眉:「你做什麼?」

  謝朝兮畢竟與她相處多年,對她了解至極。哪怕只是稍稍頓了頓,他都能知曉虞芝是是喜是怒。方才虞芝走進池水之中,乍然看來並無不對,但只是那一瞬間的停滯,謝朝兮便已推測出這水有問題。

  加上方才空聞說的那些話,他自然聽出來這水踩進去都是不適。洗孽池,所謂「洗孽」,可如他與虞芝這般罪孽深重到骨子裡頭的人,又如何能洗得乾淨?

  莫不是剝皮去骨?

  便是虞芝願意在這水裡頭受苦,他也忍不下心。

  他將虞芝抱到一旁矮几上,石板冰涼,他還取了件外裳墊在她的身下。在他這般悉心照料之下,懷中人不像個出竅期修士,反倒像個柔弱無依的弱女子。

  虞芝不以為意。她被伺候得舒坦,雙腳懸在半空,看著謝朝兮為她將上面殘留的水漬拭去,又為她將鞋襪穿好。柔軟的絹布與她細膩的肌膚相比,倒是落了下風。

  做完這一切,謝朝兮才轉身,隔著池子對空聞問道:「若貴寺並無誠意,何必讓我二人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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