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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德喝完水,義珍蓉拿出餐巾紙幫他抹去嘴上的水珠:「慢慢說,說清楚點。」

  「黃元霸接手了這個攤子後,感覺到現代科學這麼發達,在公海謀生既不安全也不掙錢,就想轉向,恰好黃家的世交夏烈在A國的天堂醫院當院長,醫院裡最缺的是人體器官,兩人一拍即合,決定做這項生意。至於『貨源』,他們一致認為最理想的採集場地在中國大陸,那裡有大量的流動人口,失蹤幾個人根本不會引起警方的注意。既然要把中國大陸做為貨源採集地,就必須在當地尋找合作夥伴。當時天堂醫院的附屬藥廠生產的藥品正在中國尋找市場,正好中國的醫療改革制度給他們帶來了商機——一些價格低廉得比市場小菜還便宜的常規藥,因為有一個洋包裝,經中國各大醫院的醫生開給患者後,價格就可以比黃金還貴!做強盜必須心狠手辣,他們覺得中國大醫院的醫生具備做強盜的資質。經物色,他們選擇了我的老闆楚天紅做為合作夥伴。單在人體器官這一塊,三方的合作關係是這樣的——由我方提供貨源,黃元霸負責管理,由夏烈銷售,所得利潤按三三分成,剩餘的那一份做為合伙人的儲備金。」

  「愛滋病研究這一塊怎麼分成?」朱衛剛問道。

  「這項研究是夏烈發起的,他想當A國的衛生大臣,這樣就需要政績。黃元霸、楚天紅考慮到,如果夏烈當上了衛生大臣,他手中的權力會給他們每一位帶來大量實惠。特別是夏烈承諾,他只要名,『防艾劑』的專利權屬於黃元霸和楚天紅。」

  「真是喪盡天良!」義珍蓉恨得咬牙切齒,「這些年你們殘害了多少無辜的生命?」

  阿德搖搖頭:「無法計算,反正我們一天到晚都是忙於把人從大陸輸送過來,十數年如一日,從未間斷過,至於具體送了多少人,賣了多少人體器官,那邊應該會有分紅帳單,研究基地這邊從來不記帳,需要多少人就送多少人過來。」

  「這邊的情況我清楚,」朱衛剛說,「為了獲取一個小小的數據至少需要四百人付出生命代價,一項成果的獲得,可套用一句古詩,叫——一人成功名,十萬白骨枯。」

  「你們這個組織一共有多少人?在其他地方還有沒有基地呢?」義珍蓉繼續盤問。

  「不知道,我只負責提供貨源,他們內部的事我從來不參與。」

  「那你這次為何參加了追殺我們的行動?」朱衛剛問道,「不說真話當心宰了你!」

  「我們簽訂了合同,如果由我提供的『貨源』發生了逃跑事件,我就有責任協助追回。我的話句句是真的,不敢有半句謊言。」

  義珍蓉:「再問一樁事——你與楚天紅是怎麼認識的?」

  「我的口好渴,再來一點好嗎?」阿德望著義珍蓉手中還剩一半的礦泉水瓶。義珍蓉二話沒說擰開蓋就往他口裡送。「礦泉水真好喝,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水——如果你們能把我鬆了綁那就更好了,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義珍蓉:「現在你也明白了自由的重要,你控制別人的時候為什麼就不能替別人想想呢?不要扯遠了,還是說正事吧。」

  阿德歇了片刻,開始講述他與楚天紅認識的故事。

  「說起來我和你也是老鄉,我的家在雪峰縣城西北的郊外。」

  「你是富田村的?」義珍蓉問道,「那個地方在雪峰縣是最有名的。」

  「是的,我們那地方是有名的賊窩、匪窩和騙子窩,縣裡歷屆領導都說富田最老實本分的人也是一個敢當街罵縣長祖宗十八代的刁民。可是從來就沒有人理解我們富田人為什麼變壞。我們是農民,和我們一牆之隔的是縣委機關家屬院。那裡的人從一出生就註定了他們的好命運,可以任意選擇自己滿意的工作,而我們從一出生就沒有任何保障,生了病沒有醫保,老了沒有退休金,犯了罪隔壁院裡的恨不得把我們判死罪……同樣是人,他們那麼好過,我們這樣慘,我們能安安心心當順民嗎?有位局長當著我們的面說過一個故事,一次他們去偏遠山區扶貧,見一家人大冬天的沒有棉衣,於是就送給了他們家一件舊棉衣,結果把這家人感動得熱淚盈眶,連喊某某局長好。最後他得出結論:邊遠地區農民比郊區農民純樸。我承認這位局長說的是事實,這樣的格局並非是邊遠地區農民本質純樸,而是他們不知道有些幹部有多腐敗,社會制度有多麼不公平。據我所知,這位送棉衣給農民的局長,他家裡有別墅、小車,過年下屬送的紅包頂得上一位農民干幾輩子!更有,他私下裡透露,為了當上這個肥水單位的局長,他花了近百萬元才擺平雪峰縣的幾個常委領導——」

  「阿德,我問你是怎麼認識楚天紅的,不是問這些廢話!」義珍蓉制止道。

  「這些跟我認識楚天紅有關啊。我出生和成長在那樣的地方,就註定了我這輩子只能當壞人。十六歲那年我失手殺了人,就逃了出來,加入到廣州火車站的一個黑社會組織。後來我又把小時候的朋友拉過來,很快就形成了一股勢力,成了這個組織的統治者。在那裡我干盡了壞事,心腸越練越黑,有一次在與另一幫派火拼中,我被砍傷,住進了廣州某大醫院,我的主治醫生正是楚天紅。病癒後結帳,醫藥費是一百零八萬元——一個簡單的外傷要花這麼多錢,我被她的『狠』鎮住了。原以為我是天底下心最黑的人,想不到有人比我更黑,更讓我不平衡的是,她黑得沒有任何風險,我黑要受到法律制裁,甚至丟腦袋。這讓我感到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為了教訓她,我謊稱為了感謝她的精心治療,要送一份禮給她。她居然貪心得應約來取。那天我向她表明身份,告訴她,廣東這片土地經常會出現無名屍體,這其中就有一部分是我所為,我殺人很有原則,只要冒犯了我,一元錢的小事可以換一刀,你明目張胆搶我一百多萬,今天我就按一元錢一刀償還。我身邊站著幾位持刀的小兄弟,只要我一聲令下,就可以將楚天紅剮成碎肉。在這樣的架勢下,我以為她會嚇得面如土色,想不到她竟然全無懼色,當著我的面自己把衣服一件件脫下,直至赤身裸體,最後她說:『這位兄弟如果覺得一元錢一刀吃虧,我願意一元錢十刀給你剮!但我在臨死前有一個願望你必須滿足我——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硬的漢子,今生今世如果能和你上一次床,我死一百次也心甘情願!』」阿德說到這裡,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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