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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說完這句話,我頓時感到陰氣森森,所有的疑問頓時而解。

  「它」來了,或者說它一直都在,所以我們被困,所以這梟陽不惜周身皮肉脫離,也要鑽進這墓中。因為它在,它控制了梟陽,所以那巨大的疼痛感便被及時屏蔽,所以它會襲擊我們。甚至有一個可能,這條溝子之所以人跡罕至,之所以經常死人,之所以會有梟陽守護,都是有它在?

  是麼?它在守護著什麼?

  血梟陽的周身,黑霧縈繞,鬼臉依舊雲起雲滅,三叔看了一眼雜毛小道和地上的兩個傷者,大喝道:「危機時刻,敵死,我方可活!能喘氣的,都站起來,結『天罡四象陣』,念茅山驅鬼咒,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他這一喝,在地上悲鳴的周林,和臉上豆大冷汗的小叔都踉蹌著爬起來,動作遲緩,但是無比純熟地邁起了奇怪的步子和動作,一跬一步,一前一後,一陰一陽,初與終同步。

  四人如同一人,牽線木偶一般,神情虔誠,步罡踏斗。

  隨著他們的舞動,空間裡仿佛發生了莫名的變化,靜謐的湖水裡被扔進了石子,波紋向四周擴散開去。「炁」之場域,在動盪,在轟鳴,在與頭頂上的某個距離遙遠的存在,互為呼應。

  與此同時,被淋了人油的血梟陽終於停止了暴躁失控的自我擂胸,平靜下來。

  它掙開眼,血得似海,黑得如獄。

  第十一章 陰陽兩儀無象

  「哈哈哈……」

  血梟陽仰天一陣大笑,似夜梟,似咆哮的狒狒,它的上嘴唇高高翻起,覆在了自己的鼻孔,凶光畢露,一縱身就撲了出來。它的目標不是結了「天罡四象陣」的三叔、雜毛小道等人,而是最靠近祭壇的我。

  我的右手已緊緊握住了那把來自保康縣城的獵刀,早有準備。見它一陣怪風撲來,我也不怯,避其鋒芒,往旁邊一跳,那獵刀朝它揮舞過來的手掌砍去。剛才小叔將它的腳筋挑斷,但是對它卻幾乎沒有影響,也靈活,踩著腳步,移形換位,手突然像長出來一截,來抓我的天靈蓋。

  「陸左,退入陣來!」

  三叔朝我大喊一聲,本來就有退卻之意的我立刻身形一轉,往人多的這裡躥去。血梟陽在我後面跟著,揮舞的大手,幾次都差一點兒捉住我的衣衫。最後一次,它捉住了我的背包,猛一拽,我幾乎要往後飛起來。不過我也有急智,金蠶脫殼,就地一滾,終於躲入了人堆里。

  甫一入陣,四人便往前整齊劃一地跨了兩步,三叔持著雷擊棗木劍,往前一遞,大喝一聲「破」!

  無端地,靜室中隨著他的一聲大喝,如同雷鳴一般炸響,許多灰塵簌簌掉落。

  伸手來拍劍尖的血梟陽,渾身一陣顫慄,電光閃電。

  我背後的毫毛全部都根根豎起,瞠目結舌。

  沒成想雜毛小道跟我講的這把木劍,居然是真的——據他說,這雷擊棗木劍,是取用句容某山峰間的一顆五十年樹齡以上的棗木製成。棗木屬硬木,質地堅硬,可用來翻刻碑石上的文字,抗戰時期我軍的地下軍工廠,甚至用老棗木來做機器軸承。製取時,多選在春時的驚蟄前後,綁引雷針於樹上,當春雷滾滾的時候守候,棗樹被雷劈中,雷電的能量便積蓄在樹芯之中。偌大的樹幹,只取樹芯一束,請名匠磨礪成劍。

  雷劈的次數,是決定木劍質地的好壞,一擊為一轉,越高則越強,九轉最佳。

  然而不能過十,盈滿則溢,整株樹木從裡到外全部都成焦炭,不可再用。這裡面的門道,一在人,二在天,天地相呼應,運氣使然,方能成就這麼一把「雷擊棗木劍」,一把比百年桃木更加厲害的木劍。

  三叔這一把,據說承受過六轉雷擊。

  我只以為雜毛小道在吹噓,然而今天見三叔依靠著陣法,口吐咒術,只一擊,便將我看作厲害非常的血梟陽給擊退,有雷電之威勢。我連滾帶爬地往後門退,唯恐繞亂了他們的陣型。看著四人依著我原本看作是花架子的禹步,於那兇猛的血梟陽作周旋,心中感嘆:不愧是中原之地,名門正派,果然個頂個都是高手,並非我這麼個小小的苗疆養蠱人,所能夠比擬的。

  端地厲害!

  以三叔為首的四人陣進退張弛有度,如林如徐,穩紮穩打,居然將血梟陽兇猛得跟霸王龍一般的蠻勁,緩解下來,血梟陽哇哇大叫,但像是踩進了沼澤地,渾身都用不上力。每當它找對一個對象,奮力一擊,總是會迎上一把黑黃色的木劍,將它電得直叫喚,嗷嗷嗷……

  我很難去形容這種情景,我們可以想像這麼一副場景:一隻富含力量的小鳥,突然闖進了森林中的一處蜘蛛網中,然後奮力掙扎,試圖脫離這張粘人的網,然而它越是拼命掙扎,越是纏得緊,直到氣力衰竭,最終死亡。

  血梟陽的動作終於遲緩下來,它一停頓,便立刻遭受到了毫不客氣、致命的打擊。天罡四象陣就像一個不斷運轉的絞肉機,而體力十足的雜毛小道和三叔則是最銳利的刀片,每一分鐘,都在血梟陽身上添置一道或者數道傷口,不停歇,一直至——血梟陽喉嚨被劃破一道嬰兒嘴唇般的口子,鮮血四濺,隨後三叔跳起來猛揮一劍,頭顱高高拋起,身體轟然倒下。

  雖然放過了許多血,但是這一下,噴薄的鮮血仍然像高壓水槍一樣,激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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