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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麥亞突然同情起姐姐的這種生活方式,但這種同情混雜著對姐姐心狠的深深厭惡。她想到了倒在停車場的費爾明·蒙特斯,也想到了自己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笨拙地應對姐姐精心策劃的攻擊。

  這時,阿麥亞想到了維克多。她親愛的維克多,在透過窗子看到弗洛拉親吻另一個男人的時候,哭得就像個小孩子。維克多,他翻新老舊的摩托車,試圖修復他所懷念的往日時光。他住的房子屬於母親——製作查情戈里的大師何塞法·托洛薩。他好不容易脫離了強勢的母親,卻落入獨裁的妻子手中。他曾經酗酒,卻也有足夠的毅力在近兩年中滴酒不沾。維克多,是年齡在二十五至四十五歲的男性。他在聽說有人模仿他的辦案手法時表現得異常憤慨。他沉溺於弗洛拉灌輸給他的純潔和正直的定義。他內心的激情已經完全被壓抑,為了控制自己的激情、欲望,控制住因那些女孩兒挑逗的眼神和傷風敗俗的穿著而生出的淫念,他變成了一個精心謀劃的脫韁的殺人兇手。也許曾經有一段時間,他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內心的惡魔,但到某一時刻,他的欲望無法再壓抑,他就一杯接著一杯地喝,只是為了抑制住內心想釋放被壓抑的欲望的聲音。

  然而,酒精卻讓弗洛拉遠離他,那就像在出生的一刻便死去一樣,就在他終於從控制自己、強迫自己克制衝動的暴戾妻子的強權統治之下解放出來的同時,也把他與這個他認為最純潔的女人、唯一製得住他的女人相連接的臍帶也斬斷了。阿麥亞知道,弗洛拉一定已經覺察到一些異狀,在她的統治之下,沒有誰的舉動能逃過她的眼睛……她不可能不知道在維克多內心深處住著一個惡魔。維克多努力控制這個惡魔。有時候他成功了。弗洛拉一定是知道的,她當然知道。那天早上,當阿麥亞拿著在安妮屍體上發現的查情戈里去見弗洛拉的時候,弗洛拉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當時,弗洛拉拿起蛋糕,聞了聞,還嘗了一口,她知道那就是兇手最明顯的簽名,那是對傳統、對秩序、對弗洛拉自己的致敬。

  阿麥亞問自己,當她離開工坊之後,弗洛拉更換麵粉需要多少時間?弗洛拉從什麼時候開始想到用色誘蒙特斯這個方法?弗洛拉從什麼時候開始明白了一切?她真的需要看到實驗室的報告才確定這一切都是維克多所為?還是在嘗了安妮屍體上的查情戈里之後她就已經知道了一切?或者在姑媽餐桌上為兇手開脫時弗洛拉才確定誰是兇手?或者那只是為了試探維克多的反應?

  山坡傾斜的方向與公路的方向正好相反。厚重的樹脂味道刺激著阿麥亞的鼻子,手電筒的電量逐漸減少,在昏暗的月光下,阿麥亞的眼睛疼痛不已。阿麥亞停下來,站了幾秒鐘,讓自己的眼睛適應黑暗的環境。她只能勉強感受到樹木之間微弱的光亮。然後,在一片黑暗中,她看到了弗洛拉的手電筒發出的亮光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就像是閃電一般。阿麥亞立即向發出亮光的地方走去。她伸出雙手摸索著,手機屏幕的亮光只能照到自己的雙腳,每隔十五秒手機屏幕還要自動關閉一次。阿麥亞一步一步向前滑動,試圖加快腳步,跟上弗洛拉手電筒移動的速度。這時,她聽見背後有聲音,當她轉過頭,卻被一根粗糙的樹枝打到了臉,前額立即被深深地劃了道傷口,流血不止。阿麥亞開始眩暈的時候,她感到兩行液體流下了臉頰,好像是濃稠的眼淚。手機掉在了她的腳邊。阿麥亞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傷口,傷口並不是很大,但是很深。她摘下脖子上的圍巾包住頭,然後緊緊地打了一個結,壓住傷口,總算是止住了血。

  阿麥亞感到暈眩,茫然失去了方向。她慢慢地重新尋找樹林中那片發亮的霧氣,但是她什麼也沒看到。她揉了揉眼睛,發現頭上的血液已經開始凝固。她想像著自己現在臉上的模樣,一種近似於慌亂的感覺占據了她的全身。她就像偏執狂一樣,屏住呼吸,仔細傾聽周圍的聲音,她知道一定有人在附近。突然,她聽到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她差點兒大叫起來,但是馬上她就明白,它不會傷害她,它來到這裡只是為了幫助她。她知道,能在她失血而亡之前有逃離這片樹林的機會,就是跟它一起離開。她聽到後邊又傳來一聲清晰的口哨聲。於是她直起身,抬起頭,朝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這時,她又聽到了自己正前方傳來一聲短促的口哨聲,就像是有人拉開了窗簾一樣。她終於走到了樹林的邊緣,前面就是一直延伸到烏里韋家房子後面的草坪。

  草坪最近剛被修剪過。阿麥亞不記得維克多家後面的草坪如此廣闊。被精心呵護的草坪上放著一些古老的農具,草坪四周豎著很多個路燈,把房子照得亮堂堂的,就像是一個藝術作品,圍繞著維克多的家。在一個路燈柔和的燈光下,阿麥亞看到了弗洛拉全副武裝的影子。弗洛拉從後門走進去,邁著堅定的腳步走向大門。阿麥亞想喊弗洛拉的名字,但當她想到自己這樣做會驚動維克多,而且自己還在樹林裡的時候,便忍住了。阿麥亞用盡全身力氣,跑到房子的圍牆處,貼著牆,時不時看看自己的背後,因為她知道自己和弗洛拉一樣非常容易被人發現。阿麥亞悄悄地移動到大門處,大門半掩著,從門內透出一絲柔和的燈光。阿麥亞推了一下門。看著沉重的門慢慢地朝里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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