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君子六藝
「行，那你們忙，我就去鎮上了。」
見被下了逐客令，沈守義只得無奈一笑，帶著沈碧玉和一臉茫然無知的沈大武一同離開。
讓沈林氏等人去晾曬霉豆子之後，沈碧沁便自己繼續進行豆瓣醬的下一步製作。
沈碧沁之所以要提前做出一小罈子的豆瓣醬那是有原因的，除了要讓家裡人安心外，她還想要將新想出來的菜方子賣給季仙樓。
她已經打算好要在明年開春之前買到一座至少一百畝的莊子，如今南冥的上田一畝在七兩左右，想要買一百畝地的莊子少說也需要七八百兩，可是她如今所有的積蓄不過三百多兩，那是遠遠不夠的。
沈田和瀋河那邊雖然有分紅，可那些東西都是需要時間的，效率有限，因此能掙到的錢也有限，並不能為她帶來太大的收入。
沈碧沁算了算，照這樣下去，到年底她的積蓄最多也只有六百兩，一二百兩差距可不是小數目。
所以沈碧沁就想著，如果能夠拿出新的菜品給季掌柜，即便知道是空頭支票，但沈碧沁相信這幾道菜的美味絕對能讓季掌柜甘心情願的接受。
屆時她就有足夠的錢可以買莊子了，雖然沈碧沁大可以和季掌柜借錢，但她實在不願意欠這個人情，因為這會讓她在以後和季掌柜的合作中處於弱勢。
將霉豆瓣放入陶罐中，按照合適的比例在其中放入食鹽和清水，混合均勻後蓋上琉璃板放在院中
這個過程大概要持續一個多月，直到豆瓣變為紅褐色才算完成了第一步『醬醅』的製作。
將制好的『醬醅』放著晾曬，對沈林氏幾人交代要仔細看好這個陶罐之後，沈碧沁便提著籃子前往後山。
豆瓣醬的製作需要的是鮮辣椒，還好如今辣椒的採摘期還沒過去，所以沈碧沁才能有機會在今年先做出一罈子豆瓣醬出來。
不過因為辣椒的採摘期只到九月份，等到豆瓣發酵完之後早就沒有了鮮辣椒了，所以沈碧沁要提前將辣椒醃製起來，等到豆瓣發酵完之後再將它們調配在一起。
前世製作豆瓣醬用的都是二荊條辣椒，但如今自己種的辣椒究竟是何品種沈碧沁真的不知道，不過這辣椒色澤紅亮，椒角細長，椒尖有「J」形彎鉤，辣味適中，還帶有清香味，與二荊條很是相似，非常適合做成郫縣豆瓣醬。
到達後山之後，沈碧沁遠遠便看見茅屋前的空地上站著慕容旭和沈致遠三人，空地前方立著一個圓形箭垛子，而且三人手中還各持一柄長弓。
「慕容哥哥，三哥，四哥。」見到幾人，沈碧沁一喜，立刻笑逐顏開的跑上前去。
「五妹妹！」
見沈碧沁過來，沈其遠立刻一臉高興的跑上來，「你怎的過來了？」
自從搬家之後，後山的辣椒地便交給了沈致遠和沈其遠兩人管理，沈碧沁已經很久沒有來後山了。
「我要做新的醬料，過來摘些鮮番椒。」沈碧沁說完之後又不解的問道，「四哥，你們這是？」
這時候不該是讀書時間麼，但看幾人的樣子該是在練習箭術。
「先生說先賢都習『六藝』，讓我們也要勞逸結合，便讓慕容大哥教我們射箭。」
沈其遠看著慕容旭面露崇拜的說道，「慕容大哥箭術高超，而且是百發百中，可厲害了。」
『六藝』出自《周禮》，包括五禮，六樂，五射，五御，六書，九數。人們常說的『通五經貫六藝』，便是這六藝了。
聽完沈其遠的話沈碧沁也在心中暗暗點頭，如今的南冥學子醉心於科舉，皆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這就造成了眾多學子們都成了真正的『文弱書生』，身體素質每況愈下。
然而，每次科舉考試的時間皆是短則一日長則三日，這對一個人的身體素質卻是一大考驗，因此很多參加科舉被刷下的學子並不是才學不行，而是身體不行。
因此對馮老此種勞逸結合的教育方式沈碧沁是十分贊同的，且學習『六藝』也可修身養性，沈碧沁此時更加覺得讓馮老來當兩個小孩的老師真是太對了。
慕容旭的箭術沈碧沁親身體驗過，她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她還是很想知道慕容旭的箭術究竟高超到了什麼地步。
「哦，百發百中啊。」
沈碧沁湊到慕容旭面前，眨了眨眼睛說道，「射分五射，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不知慕容哥哥會哪幾射。」
慕容旭性情內斂，不喜譁眾取寵，即便會他也從不主動表現出來，只是不知為何，看著沈碧沁那雙清亮的眸子，明知其中布滿狡黠之色，他還是抿了抿唇，轉身面向了箭垛子。
只見慕容旭立身站定，手中揚起長工，將一支羽箭扣在弓弦之上，右臂緩緩回收，弓如滿月，瞄準箭垛便是一箭射出。
「咻咻…噗嗤…」
箭若流星，箭矢疾射而出，命中紅心後直接穿靶而過。
「箭矢準確而有力，箭頭髮白，這是白矢！」一旁沈其遠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由失聲叫了出來。
「咻咻咻…」
眾人還未回神之際，只見慕容旭已經又是連續三箭射出，發箭極快，瞄時短促，上箭即放，中間未有絲毫停頓，矢矢相屬，若連珠之相銜。
「叄連！剡注！」這次出口的是沈致遠。
然後在三人震驚的目光之下，四支箭矢全都準確無誤的從同一個地方穿過，飛落到了遠處的空地之上。
「咕咚…」
這下兄妹三人皆是齊齊咽了口口水，用微微顫抖的聲音異口同聲道，「井…井儀！」
如此箭術，可謂是登峰造極了！
此時沈碧沁看嚮慕容旭的眼中亦是異彩連連，原沈碧沁對慕容旭箭術的猜測還只停留在高手這一層面，如今可以確定，慕容旭這手箭術絕對已達宗師境界。
「慕容大哥，你收不收徒啊！」兩個少年更是滿眼的崇拜之色，齊齊衝到慕容旭的面前一臉的激動的問道。
「不收。」慕容旭拒絕的極為乾脆。
「慕容哥哥，那我呢，那我呢！」沈碧沁時也跟著跑了上去，拉著慕容旭的手臂一臉神往之色。
她前世是柔道高手，可是卻不會箭術，她很想去學，但一直都沒有時間，如今難道遇上個箭術大師，絕對沒有再錯過的道理。
「不收。」
然而，向來對沈碧沁有求必應的慕容旭這次卻是眸光微閃的別開臉，拒絕了。
沈碧沁：「………」
「不收徒，但我可以教你。」
見沈碧沁沉默，慕容旭這才回頭對此時正耷拉著腦袋的沈碧沁認真的道，「你想學什麼，我都教。」
「真的！」聽到慕容旭這話，沈碧沁立刻一臉開心的抬頭看嚮慕容旭。
「嗯。」看著眼前喜形於色的清麗小臉，慕容旭眼神不由柔和了幾分。
此時那深邃淡然的眸中似乎盪起一層層的漣漪，如水般柔和，欲將人融化其中。
看著慕容旭的此刻的眼神，沈碧沁只覺得心中一燙，不知為何竟有些微微的慌亂起來。
「那…那就謝謝慕容哥哥了。」沈碧沁不由低下頭，有些不敢和慕容旭對視。
「恩，你何時來習箭術？我隨時都在。」慕容旭點了點頭，聲音依舊平淡如常。
「過幾日吧，今日我還有事兒要做，況且我如今還沒有弓箭，等我準備齊了東西再過來。」沈碧沁歪著腦袋想了想之後說道。
方才的那絲悸動仿佛只是錯覺，此時沈碧沁的內心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
「弓箭我兩日後會替你備好。」
慕容旭開口道，「如今的你臂力還不夠，那些弓箭不適合你。」
「是啊五妹，你若是要弓箭還是讓慕容大哥給你做吧，我們的弓箭也都是慕容大哥為我們做的。」
此時沈致遠也開口道，「你別看慕容大哥射箭似乎很容易，他的那把弓我和四弟兩人合力都拉不開。」
「慕容哥哥，你這弓是幾力弓？」沈碧沁聞言，眨了眨眼睛好奇的問道。
「十力。」慕容旭淡淡道。
「嘶…」
聽到這答案，沈碧沁不由倒吸了口氣。
在南冥，一力為九斤四兩，十力為一石，那這個弓的拉力若是放在現代不就有一百七十幾斤？
這麼強大的弓，沈其遠他們小胳膊小腿的能拉開才怪了！
這大叔果然是天生神力啊，就是不知道這十力弓到底是他的弓，還是他的極限了。
「那你們用的是幾力弓？」沈碧沁轉而看向沈致遠兩人問道。
「我用的是下力弓，還是最小的，只有六力。」沈致遠聳了聳肩道，「這還是我練習了一個月之後的成果。」
「那四哥哥呢？」沈碧沁眨了眨眼，她和沈其遠同歲，她在默默估算自己要用幾力的弓。
「我…咳，五…五力。」沈其遠說出來的時候臉都紅了，他的弓力連最低級的都排不上了。
「那…慕容哥哥，我要用幾力的弓？」沈碧沁睜著一雙大眼睛，一臉期待的看嚮慕容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