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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闕隔著白紗望著她,見她沉默。他朝她邁出一步,再問:「姐姐一定很後悔吧?若是選了琪世子或宜世子,說不定正和如意郎君紅袖添香鶼鰈情深。」

  輕風吹拂白紗,司闕視線里的尤玉璣慢慢絢燦笑起來。

  「嫁去別處也未必沒有旁的難處,甚至更差的結果。自己選擇的路,沒什麼值得後悔的。」尤玉璣沖司闕緩慢地眨了下左眼,去拉他的手,語氣歡愉地故意逗他:「再說了,若是嫁去別處也遇不到闕闕呀。」

  司闕抿唇,眼前還是她剛剛沖他嫣然眨眼的一幕。

  尤玉璣輕啊了一聲,蹙眉問:「闕闕,你的手怎麼這樣涼?」

  「你是不是冷?我們回去?」尤玉璣將司闕的手捧在雙手裡,放在唇前輕輕哈氣。

  絲絲縷縷的暖流從指尖緩緩流進司闕身體裡,帶著她身上淡淡的香,也一併襲侵他的身體裡。

  「不冷。」司闕慢慢笑起來,「姐姐想聽我彈琴嗎?」

  「好呀。」尤玉璣立刻說。不知道為什麼,尤玉璣總覺得司闕這話說的好像是為她彈琴一樣。這不得不讓她有些驚訝。

  天下人都知道闕公主一曲難得,公主不為別人撫琴。能夠聽到公主的琴聲,已經是幸事。

  不多時,流風將司闕的琴抱過來。

  尤玉璣挨著司闕坐下,在心裡猜著司闕會奏哪支曲子。她腦海中想起許多曲目來。

  司闕長指搭在琴弦,停頓了一下,第一個音才從他修長的指下流出。

  尤玉璣聽了第一句,便知這是司闕即興所作的一支新曲子。

  在司闕的琴聲中,她眯起眼睛,視線穿過不遠處的紅梅,又飄到了很遠的地方。她好像看見了景色飛速後掠,掠過了寒冬,春暖花開,潺潺溪上渡著溫暖的光暈,再遠處是不見盡頭的芳草萋萋。她似乎又聽見了遙遠的笑聲,輕輕淺淺隔著珠簾,卻難掩輕快的喜悅。

  涼風吹拂,尤玉璣將拂面的髮絲攏去。

  在司闕即興的曲目中,尤玉璣好像回到了故土,天幕湛藍碧草連天,她於天地間開心地起舞。

  她聽出來了,那珠簾後縹遠的笑聲是她自己的。

  可這裡是陳京,她不能再如往昔年歲里那般隨意跳舞。想到這裡,她不由垂下眼睛,眸中略有黯然。以前在家鄉時根本不知何為故土思,如今懂時早已歸不得。

  司闕看她一眼,指下的弦變了調,又為她多添兩分歡樂的調子。

  不遠處的花廳里,陳安之手中的酒樽跌落。他失魂落魄般站起身,走到窗口遙遙望著琴聲的方向。

  陳漣哈哈笑了兩聲,道:「四哥,人已經到了你的府上。四哥也算得償所願了。」

  陳宜年也在一旁笑著說:「四哥為了那位闕公主可是敢在皇帝爺爺盛怒時要人的。此等深情,實在憾人肺腑,想來闕公主也被四哥感動了。」

  陳安之沒說話,他望著琴聲發出的方向,神色怔怔。片刻之後,他忽然開心地笑起來,說:「你們聽,她的琴聲里是歡快的調子!」

  陳宜年和陳漣對視一眼,搖頭不語。

  另外幾位世家公子哥兒倒是跟著附和了幾句。

  唯,陳琪一直沉默不語獨自喝著酒。

  陳宜年笑著打趣陳琪:「你們看三哥這鬱郁模樣和四哥當初日日念著闕公主時簡直一般無二。」

  陳漣輕咳了一聲。

  陳宜年一怔,驚覺失言,趕忙倒了一杯酒,道:「我喝多胡話,自罰一杯。」

  陳安之皺了皺眉,看向陳琪。

  當初,他也曾和另外幾位世子一起打趣陳琪,笑他被狐狸精勾了魂。

  那個狐狸精,正是尤玉璣。

  造化弄人,勾了三哥魂兒的狐狸精成了他的妻。陳安之心裡越發膈應,罵一句尤玉璣不守婦道,不知到底勾搭了多少人。

  ·

  尤玉璣和司闕回到雲霄閣,司闕一陣斷斷續續的咳嗽。尤玉璣趕忙將他拉到榻上坐下,手心覆在他的額頭,竟然感覺到一點燙。

  「居然有些發燒。都怪我,我不該拉著你出去賞梅。」尤玉璣眉心揪起來,十分自責。

  「沒事,我身體總是這樣時好時壞。和姐姐沒關係。」司闕拿出一個漆黑的小瓷瓶,在掌中倒出一粒白色的藥丸,放進口中慢慢嚼著,似覺察不到苦味。

  尤玉璣疾步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捧給他。

  「不能總是這樣呀。請一個太醫來好好診治一番好不好?」尤玉璣柔聲說。

  司闕將尤玉璣遞過來的水接來,卻沒喝。他將水放在一旁,說:「姐姐可聽說過我活不到雙十的說法?」

  這個說法,尤玉璣以前隱約聽說過。只是那時與司闕並不算認識,對於傳言,她也並未盡信。可如今瞧著司闕蒼白的臉色,她心裡不是滋味兒。

  「會好起來的。」尤玉璣拉住司闕的手,聲音輕輕地再重複一遍,「會好起來的。」

  司闕望著被尤玉璣輕握的手,沒有說話。

  晚上司闕如常用牛乳沐浴後,他站在銅鏡前,長指撫在頸前喉結本來該在的位置。

  他沒有喉結。

  已經過去有些年頭了,司闕仍然記得一根根銀針扎進去的刺痛,還有重物牢牢摁壓著的窒息感。

  「已經錯了這麼多年,這個彌天大謊只能繼續。」

  昏迷前,他聽見母后哽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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