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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玉璣點點頭。她望了一眼窗外細小的雪,起身走到角落窗外看不見的地方,開始解胸口的系帶。

  司闕本是望著她,見狀,司闕移開視線,望向窗外的零星落雪,說:「開著窗戶寒氣重,姐姐還是去裡間換吧。」

  「也好。」尤玉璣雙手壓在衣帶半開的領口,朝裡間去。

  半晌,司闕垂下眼睛,臉上的表情淡下去,又變回那張沒有表情的臉。

  這些年,他隨意慣了,做事向來隨心所欲。太子哥哥說他是自知短壽,所以盡情縱寵自己。

  大概是吧?

  卻也不盡然。

  不過原因已經沒有那般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習慣了隨心所欲的滋味,享受著遊戲玩樂的刺激感。

  他尤其喜歡拿自己的安危當賭注。

  大抵是運氣好,每每都能賭贏。

  一個連自己的性命隨意當成籌碼的人,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沒有他輸不起的東西。甚至,他對輸已隱隱產生了渴求。

  他這樣一個人,哪能碰女人?

  不是穿慣了女子裙裝,就能忘了男子的擔當。

  這世道對女子太過苛刻,碰了就得負責。負責的前提,是活著。

  而活著,是一種枷鎖。

  他更渴望瘋狂般的自由,對生死的完全掌控。他甚至渴望一敗塗地後的盛大死亡。

  司闕品一口烈酒,在酒的濃香里,望著窗外的落雪慢慢勾唇,扯出一絲明艷又奇異的笑來。

  對一個女子負責,與她相伴一生耳鬢廝磨?

  不,他不要這樣俗氣的人生。

  他選擇肆意縱狂。

  所以,這個女人不能碰。

  司闕冷漠地將手中的酒杯放下。

  尤玉璣從裡間走出來,聲音都帶著笑:「闕闕,你的裙子太長了。」

  司闕回頭。

  尤玉璣攥著雪色的裙子轉了個圈,裙尾擺起來像忽然綻放的曇。

  司闕又將酒杯拿起來,再喝了一口烈酒。

  他垂眼瞥著酒杯中輕晃的殘酒,因為忽然產生的想法,又愉悅起來——他這回想賭一賭什麼時候把尤玉璣這枚蠱拔了。

  不多時,枕絮帶著尤玉璣的衣服過來,尤玉璣便去裡間換了自己的衣裳。

  這場冬日初雪來的忽然,停得也快。

  尤玉璣望著窗外遠處,隱隱看見一點梅的影子。她忽然來了興致,道:「初雪時,對飲言歡是雅事。賞梅也是。我們去梅林看看吧?」

  尤玉璣沒等司闕接話,她動作自然地將手心覆在司闕的手背上,立即又說:「你身體可吃得消?若覺得疲憊,改日也行。」

  「我陪姐姐。」司闕微笑著。

  尤玉璣邀司闕賞梅,也是因為尤玉璣有心想讓司闕多出去走一走。

  司闕換了身衣服,又帶了帷帽,才走出雲霄閣。他不喜歡別人誇他貌美,尤其不喜男子打量他的目光,所以外出時,時常以帷帽相遮。

  這還是司闕第一次走出雲霄閣,府中奴僕忍不住偷偷打量,見他戴著帷帽白紗遮面,不由失望。當日司闕來王府時,沒戴帷帽,有些奴僕見過他的臉,紛紛與沒見過的奴僕驚讚那是怎樣一副九霄神女的仙容。沒見過的人,自然抓耳撓腮的好奇。

  兩個人走進梅林里,才沒有好奇的目光。

  這場初雪太過溫柔,地面未覆白。枝頭紅梅亦只是沾了一點點白。

  尤玉璣站在一株紅梅下,仰頭望著枝頭紅梅。渡了雪的光線落在她的臉上,讓她嫵媚的五官多了一層溫柔。

  「後悔嗎?」

  身後忽然響起一道陌生的男子聲音,尤玉璣一怔,回首望過去。

  陳琪眸色深深地盯著尤玉璣的臉,再問一遍:「當日選了陳安之,後悔嗎?」

  陳琪,當日西太后讓尤玉璣挑選的三位世子中的一位。

  尤玉璣溫聲,有禮又客氣:「琪世子。」

  隔著帷帽的白紗,司闕冷眼瞥向陳琪。

  第15章

  另外幾位世家公子走上前來,其中一個看上去最年少只十四五歲的少年走到陳琪身邊,將手肘搭在陳琪的肩上,望向尤玉璣笑起來,說:「現在該改稱四嫂了。」

  經了提醒,陳琪才把盯在尤玉璣身上的目光移開。

  「漣世子、宜世子。」尤玉璣客氣地與另兩位世子見過禮。

  陳琪和陳宜年分別是平淮王和盛湘王的嫡子,這兩人也是當初西太后讓尤玉璣挑選的另外兩位世子。

  至於最年少的陳漣,則是當朝太子的嫡次子。

  在三位世子身後還有兩位年輕公子哥兒,尤玉璣並不認識。

  「今日得閒,我們來尋四哥對弈淺酌。沒想到在這裡遇見四嫂。也不打擾四嫂賞梅雅興,我們往前邊去了。」陳漣道。

  尤玉璣簡單客套了兩句,便向一側退開,目送幾位世子離去。她望著幾位世子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別看立儲多年,如今朝中暗流涌動。不同於晉南王的遠離朝堂,平淮王和盛湘王對皇位似都有意。陛下西去後,究竟會不會是太子登基亦是未知數。面前這幾位年輕的世子爺,將來誰會一躍成龍都不好說。

  「後悔了?」

  尤玉璣怔了一下,轉過身望向司闕。她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是望著枝頭的一朵紅梅陷入沉思。

  她想起大婚那一夜獨孤燃著的喜燭。她總是不太願意回憶那一日。甚至,她根本不願意想起陳安之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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