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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柔軟又溫暖,讓連隱煉不禁想起自己在現代的母親,又想到這兩天發生的事,心裡忽然生了點委屈,眼眶一下就紅了,有點想撒嬌,又覺得不好意思,便只是低著頭不說話。
「怎麼了?」姜雁嵐看他低著頭,又輕笑起來,「跟臨風吵架了?」
連隱煉心下一驚,聶臨風去告狀了?
他兩頰立刻鼓起來,對聶臨風生了點怨懟,吵架就吵架,告爹媽算什麼事,又不是小孩子了。
「沒有。」連隱煉聲音很小,半拖拉著,像在碎碎念,又像在告狀,「只是小事,怎麼能讓母后費心。」
姜雁嵐聞言卻是很輕地笑起來:「臨風可沒來,是我聽人說的。」
「聽人說?」連隱煉對著姜雁嵐,沒敢問太多,但心裡還是生了疑,姜雁嵐居然對朝上的事了解得這麼清楚。
但姜雁嵐下一句話就打破了他的疑慮:「你跟臨風難得這麼鬧,滿朝文武都看著,現今宮裡誰不知道?再過幾日,你們不和的消息,怕是不知道傳哪去了。」
連隱煉被說得臉紅,他忽然有種在學校幹壞事被老師請家長的窘澀和尷尬,說到底還是怪聶臨風!
連隱煉心裡怨氣更深了。
姜雁嵐打量著他的臉色,「咯咯」笑起來,說:「跟母后說說,臨風又怎麼欺負你了?」
「沒有。」連隱煉撇嘴,但眼神卻飄忽起來。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能受委屈的人,姜雁嵐又溫溫柔柔的,放在以前他估計「哇」一聲就撲到姜雁嵐懷裡控訴聶臨風了,但這回他實在不知道怎麼說。
總不能氣呼呼說聶臨風親他吧?那這問題可能比他們吵架了還麻煩。
這時福瑞端了茶點進屋,都是連隱煉上回去姜雁嵐那吃的老幾樣,看樣子應該是姜雁嵐愛吃的。
但姜雁嵐沒拿,而是拉著連隱煉坐下,拿了一塊軟軟的糕點給他,哄小孩似的:「要是他欺負你,你就跟母后說,母后好好說他。」
連隱煉聞言有點哭笑不得,這一般都是家長跟別人家的孩子說的,哪有親媽跟兒子說要去教訓別人家孩子的。
想到這連隱煉面色又僵了一瞬,他想起上次在永壽宮看到的那本書,姜雁嵐在這件事裡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她對聶臨風也太親了。
這些問題不問就得不到結果,但連隱煉不知道怎麼問,只能捧著糕點坐在那安靜地聽姜雁嵐跟他說小時候的事。
「你還記得嗎,有一回臨風隨聶將軍出征,怕你擔心沒跟你說,你知道後鬧著要跟去,讓你父皇關在屋裡,哭得飯都不肯吃。」
姜雁嵐說話總是細聲細氣的,回憶起事情的語氣更是溫柔到近乎溺愛,帶著暖暖的笑意,說得連隱煉也有些入迷,但他不是原身,也沒這些記憶,不敢跟著搭腔。
「後來聶將軍凱旋,你父皇知道你心裡掛念,特地帶你去迎接,你倒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臨風甩臉色,話都不跟他說,把臨風嚇得臉都白了,那幾天可恨不得就住宮裡了。」
她說著似乎又想到什麼,唇角揚得更高,連隱煉在旁邊也忍不住笑,臉也有點紅。
明明不是他的事,但心裡還是有觸動,也不知道那樣兩個孩子,怎麼長著長著就長成現在這樣了。
他想想原身的德行,再想想現在聶臨風那種冷冰冰的死人臉。
歲月真是把殺豬刀。
姜雁嵐說著忽然嘆了口氣:「其實當初聽說你父皇有意讓臨風輔政時,我也是擔心的,你這孩子打小讓我們寵壞了,嬌氣,臨風又慣著你,就怕你做錯事也不知道說你。不過他這些年做的,母后都看在眼裡,你也看見了。」
她後面的話沒再說下去,但連隱煉已經低著頭開始反省了。
如果不是聶臨風,就原身的德行,易國估計都爛完了,結果自己居然在朝上拿正事跟他置氣,聶臨風發脾氣好像也有道理。
可是他也不能說那種話啊!
想到聶臨風說的那些話連隱鍊氣又不打一處來,他才不道歉。
「兒臣以後不會了。」連隱煉癟著嘴,小聲跟姜雁嵐服軟,「兒臣以後會跟攝政王多學習,當個好皇帝。」
姜雁嵐笑了:「還攝政王呢,這是不準備和好了?」
「母后……」
「好好好,母后不插手你們的事。」姜雁嵐笑呵呵揭過頁,起身走到連隱煉面前,忽然彎腰湊到他額上落了一個吻。
鼻尖一股溫柔的香氣蔓延開,連隱煉心上一暖,鼻子有點泛酸。
他沒忍住伸出手去輕輕抱了姜雁嵐一下,很小聲地喚了一聲「母后」。
姜雁嵐也是心裡一軟,又親了親他的頭髮,溫聲讓他多注意著點身體,這才離開延和殿。
第二天連隱煉再上朝,已經沒有跟聶臨風對著幹了,安靜得好像一個傀儡,其他大臣說什麼他也沒什麼意見,只是點頭,只有聶臨風說話時候漠著臉不給反應。
聶臨風看他這樣,心情不止沒變好,反而更差了。
於是兩人從打仗似的大吵大鬧,一夜之間成了誰也不理誰的冷戰。
這麼過了兩天,連隱煉實在憋得難受,一下朝就換了衣服到宮外去找叢不棄了。
那會叢不棄正在街邊的小攤子吃早餐,看見連隱煉遞了個包子過去,末了想起人是皇帝,大概也不吃這個,又訕訕地收回手,自己咬了一口。